其实雷震子也是有苦自己知,他被邓坤算计,上了封神榜,和原著中肉身成圣的待遇可谓天差地远。玉帝深通帝王心术,懂得御下之道,自不会把兵权尽数交予。将军不带兵,说话没人听,单凭一个勾陈大帝的虚衔,何以震慑天下万千桀骜不驯的妖族?是以雷震子这个妖族至尊徒有虚名,手上并无多少实权。他带来这数万天兵,是他本部的人马,也是他在天庭仅有的势力,好不容易才拉扯起来,如何舍得为了一个无支祁拼得一干二净?可若是就此离去,颜面何存?日后勾陈帝君的名头,怕是更没人买账了。雷震子战又不是,退又不是,一时间沉吟不语。
狮陀王见他踌躇,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要战,此时便当战了;过得一时片刻,怕你更不敢战。”
雷震子正要说话,先听见奔雷之声,大地震颤,脸色再变,举目望去,南面又有一彪人马前来,为首一个驼项大口,眼如铜铃,双眉入鬓,顶生一角,口中大叫:“大鹏,你好不仗义,竟不通知我!好在我耳目众多。如此盛事,怎少得了我蛟魔王?”人马来到面前,也有不下五万之众,排成阵势,蛟魔王与邓坤见礼道:“见过岛主。”
到得此时,邓坤哪里还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妖族的高手,尽是为了相助自己而来?连忙还礼,连连称谢。旁边大鹏笑道:“既是同为妖族一脉,何须言谢?你我先携手将这些劳什子天兵天将打发了,再来叙话!”
大鹏此言一出,三只猴子与狮陀王各自点头。蛟魔王却把嘴一藐,道:“大鹏,你不是好人。这等好事,只瞒着我!我却不与你说话。”
三只猴子与邓坤正在愕然,鹏魔王只是哈哈一笑。他与蛟魔王相识甚久,哪能不知道他脾性?蛟魔王虽然鲁莽粗豪,性子最是率真不过,但是法力通天,他本体为一条独角蛟,最擅翻江倒海,移星换斗,实有撼山之力,在南瞻部州聚了几万妖众,自立为王,天不敢收,地不敢管。鹏魔王笑道:“蛟兄勿恼。事在紧急,兄弟我得悉后,只来得及知会狮王,便只身匆匆赶来,连本部兵马也未带。想蛟兄你神通广大,自有法子得知。见谅,见谅。”
蛟魔王小孩心性,也不是当真恼他,听见他赞自己神通广大,心气顿平,咧嘴一笑,一摆手中宣花大斧,瞪眼扫向雷震子等人,厉声道:“今日我三大妖王在此!你们这些个废物,哪个先上来受死?”
那些天兵天将看到下方密密麻麻的十余万妖众杀气腾腾,气势先已沮了,再看蛟魔王手中的斧头有常人脑袋十个大,上面锋锐之处泛着森冷寒光,更是心生惧意。蛟魔王一连问了三声,无人敢答,一片鸦雀无声。
雷震子在阵中,面如土色,本是胜券在握的局面,瞬间逆转,现下对方人数比自己多得一倍有余,动起手来,自己这方非吃大亏不可,哪敢开口应战?正在彷徨无计,又见蛟魔王面露不耐之色,吼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吼声如雷,震得天兵阵列之内,许多人头晃动,队形不复齐整,萌生退意的人竟不在少数。
见了这般威势,邓坤心里暗赞:“猛张飞长坂桥三声大喝,吓退十万曹兵,比起这蛟魔王,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雷震子不得已上前,强自装出威严,沉声道:“无支祁是天庭钦点重犯,尔等敢抗天乎?”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难掩色厉内荏,底气不足。蛟魔王与狮陀王听了,只是嘿嘿冷笑,鹏魔王冷笑道:“抗天又如何?正是要你知道,我妖族虽衰微,尚有大好男儿无数,莫说抗天,若是发起性子,翻了你的天,也不为奇!”
一句话说得雷震子下不来台,又不敢发作,讪讪退后,低声问身旁的燃灯道:“燃灯老师,这事……如今怎了?”
燃灯也是面露难色,道:“敌众我寡,不可力敌,不如暂时退去,日后再图。”在燃灯这个旧日师长面前,雷震子也没有打肿脸充胖子,苦笑一声道:“此时情势,他们肯让我离去么?再说,倘使无功而返,玉帝面前,弟子又如何交差?”
燃灯心里也是揣揣。此时佛教尚未大兴,人丁单薄,他本身法力高深,在场除了陆压外再无一个对手,若要遁走,也无人能拦阻。只是他带来这百十西方教弟子,坏去一个便少一个,更是拼不起。正在无计可施,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一切事情与他无关的陆压,目中一亮,嘴巴一努,向雷震子打了个眼色。
雷震子登时会意,按下云头,落在陆压身前,背对着邓坤等人,压低声音道:“陆压老师,此事怕是有些妨碍。还望老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