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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第一百六十章文武之争1、2
听着崇武皇帝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谭志豪心中暗笑,冲着汪德昌三人投射来的担心目光,若无其事的眨了眨眼睛,送出一个只管放心的轻笑,再转过来时,已然是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无辜神情。
待汪德昌等人尽数退出养心殿,崇武皇帝又习惯性的挥手令一干太监退了下去,这才瞪着眼道:“好你个无法无天的谭志豪,本是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却被你兴风作浪,搞得现在这般满城风雨,你这小子竟还不知罪。”
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之后,崇武皇帝不自觉地语气与神态都缓和了许多,谭家父子三人与旁的臣子不同,尤其两个儿子,动不动就撂挑子的主,万一话说重了,这性子油滑却又蛮莽的古怪小子不定甩手就跑了,到那时岂不是说他之前的那些费尽心思逼这小子就范的功夫全白做了。
谭志豪委屈的神情更甚,那张脸可以毫不夸张的与黄连媲美了,一双无辜又委屈到极点的眸子指控一般的望着崇武皇帝,却没有丝毫辩解。
崇武皇帝被谭志豪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这眼神若是绝世美人的那叫凄艳,叫人心底生怜,可放在了这个以混蛋疯子著称于世的大老爷们的脸上,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着实叫人消受不起。
“咳咳……”皇帝陛下有点撑不住了,干咳两声道:“小子,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就是了。做什么弄得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地?”
谭志豪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依然顶着黄连苦脸,委屈至极道:“小弟所做一切,尽都是为了老大,老大不领情也便罢了,却还如此误解小弟,怎不叫小弟委屈伤心?”
“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是为了朕?”一向沉稳镇定的崇武皇帝此时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噗哧一声气笑了出来,道:“也罢。那你便说说是怎么一个为朕好了?”
谭志豪早有了准备,不慌不忙将心底打好了草稿的那一套说辞拿了出来,先以自己接马如龙等人入城时碰到黄少磊的实例为引,再辅以听说来的一众有功将领在京城遭受的冷眼与冷遇,加上自己在天宫酒楼时听到的那几个进士尖酸刻薄到极至地言语。
崇武皇帝一路听下来,原本脸上还有等着看笑话的轻松神情,渐渐化为一片凝重。
谭志豪最后总结道:“陛下请想这些为了大陈地江山社稷舍生忘死浴血沙场的功臣大将。却在京城之中受到如此冷遇,哪个不觉得心寒?长此下去,还有哪个愿意为陛下披甲持戈,征战杀伐,到那时咱大陈的江山社稷,才是真的危险了。臣有鉴于此,心中又焦又急,才会借机生事。闹出如许动荡,若陛下真的觉得臣是恃宠而骄仗势欺人,请陛下尽管责罚就是。”
崇武皇帝并未立刻答话,面色沉凝若水的闭目沉思,许久之后猛地睁开一双龙目,站起身来对谭志豪躬身行了一礼道:“朕错怪贤弟了。贤弟莫要因此记恨,以后再有这等事,贤弟只管去闹,全有朕给你撑腰。”
谭志豪虽然明知道自己那番话说出来崇武皇帝决不会再怪罪自己,却也没想到堂堂天子竟会给他行礼认错,这一下可慌了手脚,慌不迭去扶,本是一嘴的伶牙俐齿,此时却连一句完整地句子都几乎说不出来:“老大……陛下,您这是做什么。我……臣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您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吗?”
崇武皇帝重新坐在龙椅之上,望着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然急得满头汗的谭志豪。面上神情肃穆依旧,心中却在暗自笑道:“原来你小子也怕朕的国士之礼。”
“贤弟以为这事该如何处理?”
谭志豪立刻来了精神,眉飞色舞道:“自然是杀鸡儆猴最简单,重责那六个混蛋小子,夺了他们的进士衔,再打他们一百庭杖,最好能发配到边疆戍边,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看不起的将士们过得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嘿!这么一弄,看还有哪些不开眼地胆敢再给那些有功大将们脸色看!”
崇武皇帝哑然失笑,道:“若真的按你小子说得这么干了,这大陈的天下非得乱了套。”
谭志豪虽然聪明异常暗藏机诈,但对于政治层面的东西却所知甚少,听了崇武皇帝的话后不禁纳闷道:“老大这话是从何说起?”
崇武皇帝并未答他,而是轻叹一声道:“这个问题贤弟可以去问护国郡王,郡王自会回答贤弟。”顿了顿,忽的抬手揉了揉两处太阳穴,一副疲惫神情道:“朕有些累了,贤弟回去吧。”
谭志豪心中暗自奇怪,不过所有地疑问也只能回家去问自己的父亲,当即行礼告退。
待谭志豪走远,崇武皇帝才徐徐一叹,神色间有几分迟疑,口中喃喃道:“文……武……”
谭志豪出得宫门,就见汪德昌与马如龙等人一个未走,尽都留在宫门外等候,见到他行了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同时急问道:“兄弟(公爷),怎样?”
谭志豪虽然心中有事,面上却轻松一笑道:“万事大吉,丁点事也没有。”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告别了众位兄弟好友,谭志豪率领几个亲卫匆匆回府,刚进了府门,便被久候多时的文勇叫住,言道:“王爷有请。”
谭志豪正好有事要问父亲,当即与王峰交待几句,便随在文勇的身后,去了主院内谭天的书房。
谭天的书房面积不大,除了四面地书柜。只有一桌五椅。
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谭志豪在自己父亲面前随便得很,未等谭天开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口中倒豆一般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才问出了盘亘在自己心中的那个疑问:“爹,惩罚几个小小地进士。就能收买到无数能征惯战将士地人心,这么合算的买卖。皇帝老大为何好像心事重重地?”
望着眼前这个成就远远超出自己期望与预料的儿子,谭天面色无比凝重道:“正儿久在草莽,哪里晓得朝堂上地一些陈年遗留下来的禁忌,事情若真如正儿所言的那样简单便好了。”
谭志豪还是不懂,道:“孩儿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复杂的,爹你就莫要再打哑谜了,赶紧帮孩儿把谜底揭开吧。”
谭天默然片刻。才徐徐道:“正儿可知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为了朝廷权柄所属,文武两道多有倾轧互斗,少有齐心共力,朝堂之上文风盛时,伴随而来的必是压制武人,反之亦然。本朝重文轻武之风。始自前朝大宋,宋太祖依靠兵权篡位夺得天下,自然在心里忌讳那些统兵在外镇守一方的大将,因此极力打压武人,甚至定下了大军出征武将不得为正的规矩,依靠着皇权地强力支撑。文人一举占据上风,从此奠定了文人把持朝纲的局面。”
说到这里,谭天忽然一叹道:“实则古往今来那些大杀功臣大将的帝王心中所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握有兵权的统兵大将,对于皇权的威胁至巨,强如盛唐,亦是崩塌于此。”
谭志豪的心中有了些许明悟,眉头微蹙着道:“孩儿有点明白了,爹的意思是说。如果皇帝因为今日在天宫酒楼的几句口角就严惩那几个进士。摆明了要抬高武人地地位,自然会引起那些把持朝政数百年早已根深蒂固的文人的反弹。皇帝顾忌的可是这个?”
谭天点首道:“不错,而且当今陛下应该还有一个顾忌,那就是武人性格大多鲁直,脾气多为火爆,最是难以管束,一旦地位提升,很可能会有尾大不掉的隐患。”
谭志豪嘬起了牙花子,他事先怎么也想象不到,明明看上去很简单的一件事,背后竟然会有如此复杂地牵扯,一时哪里想得出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谭天望了儿子一眼,不疾不徐道:“现在正儿知晓自己莽撞之下,捅了多大的一个马蜂窝了吧?”
谭志豪苦笑,想了想忽然撇嘴道:“也没啥大不了的,顶多就是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本就是一件小事,不了了之也就是了。”
“哪有那么容易?”谭天望着儿子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莫名的笑意道:“正儿已然将陛下的心思说动,当今的天子聪慧异常,心比天高,绝非固守祖业的保守之人,若想开疆拓土成就不世之功,便只有提高武人的地位,令尚武之风在神州重燃,文武并重,方有成功地可能。因此陛下是一定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地,所以为父才会说正儿你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
谭志豪郁闷地要死,这叫什么事?他只不过看不过眼那些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忠勇将士却被人冷言冷语而打抱不平,却牵扯出这么一大堆的事情,掉进了一个肉眼看不见,却事实存在的巨大漩涡之中。
“要不……孩儿也学亦心那个小混蛋,脚底抹油开溜?”虽然语气是问句,谭志豪的心里却已在认真地思考着这句话的可行性。
谭天立时把眼一瞪道:“惹出祸来就想跑?你小子想都别想!”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道:“难道正儿愿意看着无数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的忠勇将士,下了战场却反要受人冷眼吗?眼前正是一个改变这种现状的好机会。好男不当兵!嘿!好男若是真的不当兵了,这大陈的天下还能安定得了吗?”
谭志豪再次苦笑,愁眉苦脸道:“爹说得倒是轻巧,却为何不自己出面为大陈的二百万将士争取,凭您的威望与地位,总比孩儿这个小字辈管用得多吧?”他口中虽在抱怨,心中却如明镜一般。知道父亲出面的话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复杂难测,之所以仍然说出这话来,不过是习惯性地咬嘴罢了。
谭天轻轻一叹道:“为父又何尝不想出面,只是顾忌牵扯太多,反不如正儿出面胡搅蛮缠一番,或能收出奇之效。”
“胡搅蛮缠?”谭志豪嘴中喃喃着念叨着,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道:“这个法子倒是有点意思。我喜欢……”
谭天方正肃穆的脸上,不经意间也泛起了一丝细微的笑意。对于这个为了说服朝中众臣支持他的官督马贼,连早朝之上拳打三品大员的事都干得出来的儿子,他这个做父亲地苦笑之余,也甚是期待儿子在眼前这件难事上的表现。
父子俩一直彻谈至深夜时分,谭志豪从父亲口中得到了大量古往今来文武相争地旧例,方一脸若有所思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第二日临近中午,谭志豪施施然来到禁宫门前(崇武皇帝早已有旨。若无召旨,无敌公不必早朝),他身上带着御赐的金牌,可随时入宫面圣,宫门口的禁军校尉没有一个不认得这个当今最得宠的无敌公,连查问都省了,直接行礼目送他入宫。
文轩阁中,正在批阅奏章的崇武皇帝听闻无敌公到了。自然是立刻传见,见到一脸苦相走进来的谭志豪,呵呵笑道:“无敌公可问明白了?”
谭志豪老实点点头,苦着脸道:“臣似乎又给自己找了一个**烦。”
崇武皇帝扑哧一笑,道:“贤弟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过所谓能者多劳。贤弟大才,本就应该多为朕分忧解难才是。”
顿了顿,年轻地天子面容一肃道:“自宋以来,我华夏天国始终北患不断,究其根本,便在武事不盛。我大陈定鼎百年,文风愈兴,武道愈衰,可气那些自诩忠贞报国的大儒重臣,目光短浅。哪里晓得文武并重相辅。才是国之兴盛昌隆唯一之道,只为文人盘踞权柄之私。便置大陈江山社稷于不顾,弹压武道,无所不用其极,如此作为,朕深厌之。”
“朕实则早有所见,要令大陈重现汉唐之华夏盛事,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奈何大陈世风流传已久,纵使贵为天子,也要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妄动。今日重振武道之事,朕便全赖贤弟的了。”
开疆拓土,一直便是古往今来绝大多数皇帝的最大梦想,而年少有为的崇武皇帝自然也不会例外,千年前征服草原横扫西域的汉武大帝,正是崇武皇帝自幼以来心中最大的偶像与目标。
而今武人地位完全被文人所压制到几乎贱役的地位,长此下去,神州武风泯灭,叫心比天高地崇武皇帝拿什么去扫平天下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