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狮噌地一声蹿下山石,横在路中,鼻中嗅着火气,重重一踏,将石板震碎如蛛网,更踏在了陆羽生心头。
他正思落跑间,却从身后蓦然传来刺耳的话音,沙哑如盘磨,“铁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事情都打探清楚了?”对方瞥见炎虎拦路,极为不耐,一阵恼怒道,“你这畜牲皮痒了是吧,滚一边去,就算大姐在这里,也由不得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那灵狮,犹如家法前的孩童,铜铃般双眼露出惊惧之色,脖颈下意识地一缩,前肢一伏,悻悻低吼收拢在喉咙中,一纵身跃上了一侧的院墙,却不忘回头向陆羽生龇出雪白锋利的兽牙,嗖地远去无踪。
陆羽生浑身一抖,一位老妪,弯腰驼背,棕褐色的曲卷长发,遮掩着苍青干瘦的脸庞,满是褶皱。来人察觉到他的异状,却误会道:“一头畜牲也吓成这样,没用的东西,快跟我来。”
“是,铁姑姑。”陆羽生唯唯诺诺道。心下思量,这个铁姑姑定然就是山庄那灵王老妇,自己乔装的铁冲,正是她的亲信。这两日她在城外打探北蒙大军的动向,上午刚刚归来,偶听到镖师闲谈,说大进赌坊被城卫团团包围的消息,便打发铁冲前去打探真假始末。
两人穿过假山花园,来到一间客厅,径直走入其后的内室,昏暗不明,衬着她的声音和面容,更显阴森恐怖,蓦然蹙眉催促道:“好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姑姑,小人得到确切消息,昨天那个大进赌坊果真被城卫层层包围,守得密不透风。据说是在前天晚上,赌坊上下被人屠戮一净,里里外外百余口子无一幸免。小人也是在半路上遇到一个熟识的卫队长,打听......到......的......”
“什么!?”铁姑姑双手忍不住狂颤,那满头褐发,陡然如藤蔓般疯长延伸,刹那间飞射而出,将陆羽生的脖子紧紧缠绕,举悬于空,令措不及防的他,将最后几个字从嗓子中间挤出来。更多的卷发骤然拉直,如长刺刺出,将周围桌椅摆设尽数破碎,更深深地扎入墙中,墙壁好似豆腐一般柔软。
“你骗我!敢骗我!你一定是在胡说……”声音犹如神嚎鬼哭,到后来却成嘶哑哽咽,“怎么会这样,前天我离开时还好好的,是谁?到底是谁?……大家!……大家!……我要怎么……向大姐交待……呜呜……我不信……我要......亲自去……查看……呜呜!”最终竟然哭嚎起来,如撕裂锦帛。
陆羽生梗嗓被扼,灵气阻碍,险些把持不住面容,幸好几经考验,就在溃散的当口,脖间骤然一松,自己被甩落在地。
这“铁姑姑”如何这般伤心愤怒?概因她就是大进赌坊的幕后掌控者。
自两日前,陆羽生在灵魂日记中,览读了那灵王的部分记忆,才知道,原来赌坊并非组织的外围势力,而是这神秘的铁姑姑自己的暗中势力,他们自称“东临盟”。顾名思义,东临起盟,盟中俱是十六年前东临屠城惨案的遗孤。这也让他有些明白,为何她会寻到悲歌客栈,但从她问路的情形来看,恐怕对客栈并不熟悉,可想而知,那里并非盟属产业,恐怕她只是去找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