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巧合总要令人称奇。
太子朱标死后,朱元璋立朱标次子朱允炆为皇太孙。朱元璋死后,朱允炆奉遗诏即皇帝位,改年号建文。驻守元朝旧都北平的燕王朱棣,以八百护卫入卫,起兵夺取皇位。朱棣即位后,即将北平更名为北京,建立五府六部诸官署,北京由此成为明朝的第二国都。1417年春,朱棣开始营建北京都城。1421年正月,国都自南京迁至北京,北京成为明朝的京师。
帖木儿病死在征服明朝的东进途中,百万大军被迫返回。帖木儿的孙子哈里继承了帖木儿王国的王位,而占据哈烈的帖木儿第四子沙哈鲁则起兵夺位。几度激战,沙哈鲁战胜并废除了哈里的王位,成为帖木儿王国的君主,依照突厥的传统称“算端”。沙哈鲁以哈烈为中心,不断向外扩张,在中亚以至西亚建立起幅员辽阔的帝国。
同为先王的第四子,同是在自己的侄儿手中夺取了君主之位。朱棣与沙哈鲁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通书、通使、通商,两个称霸亚洲、相互仇视的帝国,竟然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了。
风云变幻,百年沧桑。朱明王朝经历了成祖、仁宗、宣宗、英宗、代宗、宪宗、孝宗七帝,进入了武宗皇帝朱厚照荒淫、昏暗、奢靡的腐朽统治。
武宗皇帝朱厚照,在位十六年,纵欲身亡。朱厚照死后并无子嗣继承皇位,内阁首辅大学士杨廷和根据《皇明祖训》兄终弟及之说,提议迎立宪宗之孙、孝宗之侄、兴献王朱祐杬次子朱厚熜嗣位。孝宗后张太后照准,命太监谷大用、阁臣梁储前往安陆藩邸,拟作武宗遗诏,迎接嗣君朱厚熜来京继位。
据正史所记,自武宗皇帝朱厚照逝世到朱厚熜即位,杨廷和总揽朝政三十七天。
杨廷和主要做了两件事,一是拟作武宗遗诏,罢遣边兵入卫京师的各路兵马各自归镇;停罢威武团练营,将豹房番僧、少林僧、教坊乐人罢遣;放遣四方进献女子;收宣府行宫金宝归于内库。二是奉皇太后懿旨收捕江彬。江彬多次怂恿武宗出巡、游幸,沿途勒索掠夺,民怨极大。可他在武宗末年受命提督军机密务、督管东厂与锦衣卫、统率边兵十万、改团练营为威武团练营,亲自提督军马。江彬势力庞大,而且极为危险。杨廷和奏请张太后允准,密召江彬进宫行礼,在宫中将其收捕。
杨廷和提议朱厚熜嗣位,并为其消除了朝廷隐患,稳定了京城政局,自以为为新皇即位铺平了道路,当成为嘉靖朝的开朝第一人。可就在他洋洋自得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却吓得他魂飞魄散。
太原晋府乐户刘良之女,乐工杨腾之妻,姣美善舞,清丽可人。武宗出游太原,惊为天人,为之痴迷,遂载归宣府,称为“美人”,饮食起居皆与同行,宠冠诸女。便连江彬等人,也要称刘女为“刘娘娘”。左右或触上怒,转托刘女,武宗一笑而罢。
杨廷和也听说过此女,只当是以媚争宠,供武宗幸御的妇人,并未在意。而今他接到了确切的消息,此女怀有身孕。
新皇即将嗣位,刘女竟然怀有先皇的骨血!
刘女原本居住在“家里”(武宗在宣府营建镇国府第,将天下珍宝和巡游中收取的美貌女子收纳府中,日夜在内淫乐,称之为“家里”。),可得益于杨廷和总揽朝政的第一件大事,竟然随同四方进献女子一起被放遣,而今已经回归故里。
是夜,京城九门,缇骑四出。
二十队锦衣卫,四百余官校,奉武宗“遗诏”,有请刘女为武宗殉葬。
区区一个弱女子,竟然令数百名锦衣缇骑“奉旨”缉捕,这或许是大明王朝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新皇即将登基,杨廷和要做到万无一失,清除掉对此构成威胁的任何隐患。
可惜,数百锦衣卫首先要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弱女子,而是大批的东厂官校。
调动东厂官校的是孝宗后、武宗皇帝的生母、皇太后张氏。
张太后可以将大明朝的皇帝之位转让给孝宗帝的侄儿,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那即将出世的孙儿。
宫廷剧变,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悄然展开。
春风和煦,天有流云,万树海棠竞相绽放。
梁家院落不大,坐落在一处山脊上。虽说这里地处偏僻,方圆百里没有乡镇、城郭,只有些散落的农户。可这里却远离了闹市的喧嚣,置身于万千朵海棠的簇拥之中,清风阵阵,花香袭人,宛如一处人间仙境。
梁大在床前摆好了大案,并将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布置其上,为小儿抓周而忙碌起来。
梁妻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梁子”,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
屋外传来吵杂的人声,她扭头看向窗外,笑道:“刘大哥他们都来了,来参加我们家梁子的抓周礼!”
“准备好没?”随着一声粗鲁的询问,屋子里一下挤进来十几对夫妇。一个生有连鬓胡子的农家汉子凑到大案前,变戏法般掏出花朵、胭脂、吃食、玩具,摆在案上,看向梁妻怀里胖嘟嘟的男孩,咧着嘴道:“你小子生下来的时候,外面的海棠足足开满了上千树。今儿个抓周,那些海棠花开的更艳。我看你小子八成是个花少!”说着话,他用大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男孩像是讨厌他的粗鲁,摇晃着小脑袋,挥舞着小手,尖叫着表示抗议。
众多客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生有连鬓胡子的农家汉子再又挥手,拍了下男孩的小脑袋,瓮声瓮气的道:“你小子别不识抬举,要是你小子抓了老子的花儿、胭脂,老子回去为你卖卖力,让你刘大妈给你生个媳妇出来,怎么样?”
“就知道胡说八道!”旁里伸出一只手,是个高高瘦瘦的农家女。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回了人群。
“我们开始吧?”梁大看向妻子,打趣道:“看看我们家梁子能不能给自己抓来个媳妇!”
梁妻白了他一眼,脸上隐隐带出忧虑之色,道:“产儿报喜、三朝洗儿、满月、百日,道长都不曾落下。而且道长特意提起,梁子抓周的时候,他一定会赶来。我们是不是再等等?”
“一个疯老道,等他作甚!”梁大从妻子怀里接过男孩,放在案中,道:“梁子,抓印章,官运亨通;抓笔墨,必中三元;抓算盘,能为我们梁家置下陶朱之业。可千万别抓你刘大伯的东西,不是个吃货,就是个玩货!”
十几对客人围在大案四周,却不言声,也不加诱导,任由男孩挑选案上物品。
可惜男孩并不抓取身旁的东西,只是抬眼看着众人,滴溜溜转动着黑眼珠,像是案上并没有他喜好的东西,正在众人身上搜索着心仪之物。
“哎呦?”刘姓汉子叫了一声,道:“你小子什么也不抓,傻看着我们作甚?”
“我来添件家什!”屋外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声音入耳,令人感到背脊发凉。
嗖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刀透窗而入,钉在了案板上。
案上的男孩眼睛一亮,晃动着小手,向着锋利的刀刃抓去。
“呦?”刘姓汉子像是看到男孩的选择,惊奇的叫了一声。可他的叫声刚刚出口,却一头栽倒在地。
刚刚射入的来刀,已然割断了他的脖颈,汩汩的鲜血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