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锦闻之不由一呆,剑眉倒竖,面生疑色,隐隐觉出此中或是另有隐情。
“表哥?”钟离克银枪在手,道:“既然鸾儿小姐已经开出条件,克儿便斗胆请表哥指教一二。”
司徒锦垂下双臂,十指突张,而后缓缓回缩;解下剑鞘,交与左手,横在胸前;眼帘微沉,似在凝思,突又猛然睁开,道:“出枪?”
钟离克提醒一声,“小心!”甩臂、抖腕,竟将银枪脱手射出。
莫七看得一怔,暗道:“这是哪路枪法?”
“咦?”谢天魁也是一怔,眼目圆睁,疑声出口。
“哼!”司徒锦只是由鼻孔轻“哼”一声,似已看透钟离克的用意。
就在司徒锦一声轻“哼”的同时,钟离克有如离弦之箭,扑身直射,追抵银枪之后;只见他右臂前展,手抓枪柄,凌空飞旋;那杆银枪随着他的臂摆而动,点、刺、划、挑、扎,五记杀招一气呵成。
看到此处,莫七、谢天魁都已明白司徒锦刚刚那一声轻“哼”的含义。钟离克所使的这一路枪法根本不必甩枪离手,只需挺枪扑进,凌空耍来便是。而钟离克所以如此而为,不过是存心卖弄罢了。
卖弄归卖弄,钟离克也确有卖弄的资本。仅听枪上所携带的破风之声,其势已不可小窥。再看银枪的枪头,乃是随着臂摆而动;常人尚若如此控枪,力道与速度自然会有所增强,可精细之处却难免带有瑕疵;但如今钟离克使来,银枪却如同他的手指一般灵活自如。
面对银枪一点、一刺、一划,司徒锦侧身、退步、一一让过。银枪再又上挑,自司徒锦的左腰挑向他的右肩。“铮”的一声,银枪竟然挑中。但它挑中的却不是司徒锦的左腰,而是司徒锦的剑鞘。
司徒锦以剑鞘与银枪相接,弹腿跃起,借力上蹿。但听“嗖”的一声,就在司徒锦蹿在半空的同时,钟离克仗着银枪、凌空飞旋着、自他身下掠过。
钟离克此路枪法共有五记杀招,点、刺、划、挑已然使过,司徒锦却蹿在半空之中,他这一“扎”便失去了目标。
“噗”的一声,钟离克收势不及,一枪扎在雪地之中,整个人顺着枪柄的余劲弹起,手握银枪,倒立在半空。
莫七见之,心中一凛。
谢天魁暗道:“坏了!”
司徒锦刚刚蹿在半空,忽见钟离克倒立在自己身下,一时间门户大开,全然没有防备。司徒锦岂能放过如此绝佳的时机,“嗡”的一声,利剑出鞘,翻身扑下。
谢天魁暗自摇头,尚若此时换做自己,一杆银枪扎在雪地,头下脚上悬在半空,仅靠两只脚底板去迎对司徒锦手中的利剑……所以他摇头,因为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化解之法。
莫七也在摇头,可他并没有去想象化解之法,因为他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屁股面向对手的脸。
任谁都以为钟离克的银枪是因为收势不及方才扎入雪中,可这一枪却偏偏是他有意而为。为得便是引来司徒锦反身下扑,拔剑来攻。
司徒锦确实如他所愿,仗剑来袭。
钟离克既不躲也不避,只是……松开了手。
他手中的银枪虽然扎入雪地,可整个身躯的前冲之势却并未消除,当枪杆在他的带动下弯曲变形之时,他突然松手,仗着前冲的余劲再又飞出,而失去束缚的枪杆却绷直回弹。
谢天魁又再暗叹,感叹钟离克计算精准,胆魄过人。
莫七似是非常愿意见到司徒锦中计受挫,露齿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
司徒锦的处境的确不妙,明明是一个抢手反攻,一举定胜负的绝佳机会,转瞬之间却变成了身陷险境的圈套。
人已冲下,那杆回弹的银枪也正向司徒锦身上拍来。钟离克单脚点地,一个转身再又回窜,向着枪杆的尾端以及司徒锦的腰眼蹬去。
谁都可以看出钟离克其后的杀招,只要他蹬踏在银枪的枪杆之上,银枪必将自雪地中蹦出;他手抓银枪,展臂甩摆,向着司徒锦全力投射;前冲之势、蹦弹之劲、投射之力,三者相加,司徒锦绝难相抗。
但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便是司徒锦要躲避回弹的枪杆以及钟离克踢向他腰眼的一脚。
司徒锦必然要躲,除非它早在银枪扎入雪地之时便已看透钟离克的用意并想好应对之法。
其实这一切都来得飞快,从钟离克甩出银枪到此时反身踢来仅仅用了常人眨下三次眼皮的时间。然而这一切来得又不能算快,若非此中横生枝节,钟离克的一路枪法、五记杀招本在一眨眼间便可完成。
常人一眨眼的瞬间,司徒锦如何能判定钟离克为他设下了一个圈套,而且还要想好破解之法?
可司徒锦偏偏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