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阵阵,魅影四起。
唐善被婆娑的树影惊起一身冷汗,在他心底响起一种声音,“武修虽然嗜杀成性,但是除魔卫道才是武魂真正的本源。等到群魔乱舞,生灵涂炭的时候,便是武宗再次崛起的时候。”
天色放亮,唐善依旧怔怔的站在山岗上。自从他踏上山岗的那一刻,他连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只是这般静静的注视着满山遍野的尸体。
当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亮的时候,唐善藏在心底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趁夜赶路,无心顾及路面的情况,没有月光,他的眼力和感触都会受到影响。可他的嗅觉绝对不会受到影响,路上那么多具被砍了脑袋的尸体,他怎么可能没有嗅出血腥的味道?
答案是没有血!
因为满山遍野的无头尸体都已经变成了干尸。
还有什么人懂得这门妖法。懂得炼化死尸的尸血来增强自己修为?
唐善在玄清别院内藏了大半天,想来这里的诡异之事应该不会是玄清别院的弟子所为。影子门的弟子并不懂得妖法,当然也不能代替月瑶摄取死尸的尸血。
会是什么人?
唐善心中充满疑问,但却没有答案。
“大人?”来人是修明,他的眼中尽是惊骇之色,踏着尸体来到了唐善身前。
唐善看向天边初升的太阳,道:“知道这是什么人做的吗?”
修明摇了摇头,再又摇了摇,以证明自己的确不知情。
“我可以告诉你!”唐善挑起嘴角露出嘲笑之色,道:“是官兵!”
修明惊讶的张大了嘴,但又怔怔的点点头,道:“不错,是官兵!只有官兵才会砍下敌人的脑袋,因为他要用敌人的首级来报领军功!可是,下官不明白……”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生怕被什么人偷听到他的话,“这些尸体怎么都变成了干尸?”
唐善当然不能说是被修炼妖法的人取走了尸血。别说他根本信不过修明,就是信得过,他也不敢告诉修明实情。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修明说漏了嘴,引得妖魔鬼怪来杀人灭口,他只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唐善抬眼看向天空,故作玄虚的道:“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跟普通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这里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这些人都是乱民,是被官兵俘获的俘虏。依本官看来,这是朝廷的官兵砍杀俘虏的首级以冒军功,引得天神震怒,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异象!”他给了修明一个既无法驳斥又无法证明的理由。
“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奏报朝廷!”修明虽然并不相信唐善给他的理由,可朝廷的官兵砍杀俘虏的首级以冒军功却是事实,所以他才气愤的道:“触犯军纪,冒领军功,那些军士应该受到惩处!”
“好!好!这件事情可以移交给兵部,让他们去查。”唐善收回目光,看向修明,问道:“师尚诏那里是什么情况?”
修明一笑,道:“还好!怕我寻死,死命拦着我,夜里还找了两个人看着我。只是那两个人不怎么称职,天刚亮就让我跑了出来。他们现在应该以为我最终还是寻死了,或许还在为我的忠义气节伤心难过!”
“只有这些?”唐善觉得他像是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所以追问了一句。
“还有!”修明的表情有些尴尬,道:“师尚诏半夜里向凤阳发动了一次进攻,凤阳方面早有防备,师尚诏未能攻入凤阳城。我赶来与你会合的时候看到朝廷的大军正由官路向凤阳城方向挺进。”
“朝廷的大军?”唐善面带疑色,道:“俞谏的兵马这么快就赶来了?”
修明摇摇头,道:“不是俞谏的兵马,是保定方面追击王堂的军队。”
唐善冷哼一声,道:“照这么说,这里的死尸都是王堂属下的乱民。是保定的军队将他们俘获,再又把他们驱赶到这里,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这……”修明吞下口水,道:“下官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杀人,不敢妄下论断。等兵部查验过他们的战功,再与作乱的乱民人数相对照,应该会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走吧!”唐善因为修明的圆滑而叹了口气,脚步踱出,道:“师尚诏未能攻取凤阳,保定的军队又已追到,他现在应该率部转向五河县。我们一齐去找元泰他们,同姚震会合,大家商量商量该如何诱杀师尚诏。”
“王堂的属下只有六千余人,可这里的死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修明跟在唐善身后叹道:“看来不仅仅是乱民,就连他们随行的家属也都被杀害了。按照朝廷的规矩,这些乱民本该被遣散……唉!”
“一万颗本不该被砍去的头颅,一万具本不该被偷去尸血的干尸。何人之罪?是砍下人头冒功的军士还是以尸血炼法的妖人?”
唐善带着无法回答的疑问拐入通往五河县的小路。
官路,五河县的界碑旁站着一个手拄锄头的农夫。
他的肩膀上搭这一块破布,时不时的抓起来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像是秋收劳累,正在那里消汗。
唐善一眼便认出这个农夫是位锦衣卫,倒不是他曾对此人有过印象,而是这个“农夫”站在那儿的姿势,怎么看都是一副牛.逼的模样,也只有放了外差、出了京城的锦衣卫才会带有这样的架势。
“别装了,姚震在哪儿?带本官去见他!”唐善撇了撇嘴,颇有些无奈。
“唐大人!”被揭穿身份的农夫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尴尬的道:“姚将军在五里外的茶棚休息,请大人随下官来。”
“农夫”引路在前,时不时回头傻笑,像是想要询问唐善为何看穿了他的身份,却又不敢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