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震继续道:“大人如果计较这些枝节琐细之事,定难成事,而末将也将性命不保!”
唐善沉声道:“枝节琐细之事?”
姚震抬起头,双眼直视,道:“区区一个郑兴而已,大人值得为了他杀掉末将吗?”
“他是我兄弟!”唐善眼中露出凶光。
姚震面带不屑的嘲笑一声,道:“你这位兄弟与你非亲非故,既没有同受过苦也没有共患过难。不过是吃吃酒肉,下下青楼,借助你这位靠山多得些银子花花。只要你位高权重,这样的兄弟随时都可以出现在你周围,而且还会有很多,多到你烦恼为止。”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小心翼翼的问:“末将斗胆一问,末将的武功心智与那郑兴相比如何?”
唐善努努嘴,道:“强他百倍。”
姚震面上一喜,道:“昨日大人展露神功,从容夺回军权,末将自认武功心智要较大人逊色许多,已然对大人心悦诚服。大人如能饶恕末将的过错,末将自会死心塌地追随大人。大人失去郑兴不过少了一个酒肉之徒,而得到末将却能如虎添翼。不知大人认为末将说的可还在理?”
“在理!我真不该杀你!”话一出口,连唐善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怎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难道真是武魂作祟,要把他变成疯狂残忍而又没有人性的妖魔?
姚震咧嘴笑了笑,道:“大人,末将身上受的虽然只是刀剑之伤,可伤口颇多,血流不止,您要是不肯为末将去请大夫,末将怕是要失血身亡了!”
唐善面露难色,喃喃道:“可我答应了郑兴,要你给他陪葬!本官现在虽然有些后悔,但言出必行却是本官一向所奉行的宗旨。”
姚震脸上带着嬉笑的表情瞬时凝固,愣愣的道:“末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是杀是留全凭大人决断!”
唐善忽然露出残忍的笑,叹道:“本官不能留你!”
“为什么?”姚震失声疑问。
唐善举步行出,站在石阶上,道:“第一,郑兴是本官的兄弟,本官难舍兄弟情谊。第二,本官有言在先,不可自食其言。第三……”他微微一笑,等待姚震替他回答。
“末将明白了!”姚震惨笑一声,道:“权森、郝继祖知道大人念及兄弟情分而为郑兴报了仇,必定将大人视为至死不渝的好兄弟。元泰和修明眼见末将和潘家兄弟同大人作对得此下场,必将对大人唯命是从,不敢有非分之想。大人刚刚从末将身上学会恩威并施,现在反倒把它用在了末将身上,大人果然好手段!”
唐善蹲在石阶上,打量着师尚诏的人头,对姚震道:“我杀你的理由足够了吗?”
姚震失神的点点头,道:“足够了!”
唐善推开师尚诏的人头,看向姚震,道:“你能取来师尚诏的人头,这令本官很感意外。而你又带着一身的伤痕来见本官,使出这招苦肉计想换得本官的怜悯,本官也感到有些意外。可你有没有发觉你做错了一件事?最要命的一件事!”
“大人是说末将不该回来!”姚震木呆的道:“末将的确想过,可擅自离军无异于逃兵,诛杀贼首不报无异于欺瞒。即便末将把这颗人头送交朝廷或是送给俞大人,末将得到的只能是罪罚,不会是封赏。更何况这出戏还没有演完,如果末将不提醒大人转移民怨所指,末将便要成为大人的替罪羊,终究难逃一死。所以不管是生是死,末将都得回来,也只有回来,末将才有一线生机!”
“你说的不错!”唐善向着地上已经蔓延出三尺的血渍瞥去一眼,道:“你回来救了本官一劫,可本官还是要杀你,这一点算本官亏欠你的!”
“大人错了!”姚震把师尚诏的人头放在身前的石阶上,道:“既然大人已经辨明利害关系,那么大人就不该再存妇人之仁。”
“本官会把你的军功上报给朝廷。”唐善站起身,转向一旁,道:“现在你可以交代后事了!”
姚震捧起绣春刀,道:“请大人给末将一个痛快,就用这把御赐的绣春刀!”
“你没有后事需要交代?”唐善追问了一句。
姚震笑道:“末将的后事早在离京之前便已交代妥当,不劳大人费心。”
“好!”唐善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姚震的心口已被自己的绣春刀刺入,立时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