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锦衣卫并没有下重手,所以陈炯身上的伤并不重。可他却一步一嚎,推开练功房的房门,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
陈寅去得快,回来得也快,此时正笑吟吟的站在房中,似是在等待受过罚的陈炯前来控诉。
“你是我爹?”陈炯站定身形,对着陈寅翻起白眼来。
“废话!”陈寅气得发笑,道:“廷杖三十,罚俸一年。该不会连老子也不认了吧?”
陈炯惊奇的道:“我刚刚在宫里受到责罚,你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陈寅摇着头道:“为父并没有得到消息,但为父可以猜到你为唐善邀功所得到的结果!”
“您是如何猜到的?”陈炯咧咧嘴,似是屁股上再又传来痛楚。
陈寅微微一笑,道:“今日早朝,有两位御史一奏保定军队残杀乱民,以至天庭震怒,降下异象。二奏唐善冒功,说他并没有带回王堂的首级,但却报请诛杀王堂之功,实属欺闵。圣上已将保定军队一干将领交由兵部议罪,而唐善则被罚俸一年,不论功罪。你这个时候为唐善向圣上邀功,怎能不受责罚!”
陈炯干笑一声,道:“那两位御史奏了唐善一本,该不是出于父亲的授意吧?”
陈寅看起来很是无奈,挑了挑眼皮,道:“他们只是在为父这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为父可没有让他们参奏唐善!”
陈炯转着眼珠想了想,笑道:“父亲此举是为了打压唐善,免得他再立奇功,对孩儿的仕途构成威胁。同时也要孩儿受些苦,要那唐善念着孩儿的好。一举两得,父亲这一招的确是高!”
“还有!”陈寅神神秘秘的笑了笑,道:“邵元节已经奏明圣上,魔宗法会召开在即,朝廷依照惯例会派遣一名锦衣卫出席法会。你刚刚受到圣上的责罚,这个人选一定不会是你。”
“魔宗法会?”陈炯眼睛一亮,道:“听起来还不错。如果不是父亲早做了安排,孩儿真想去见识见识。”
陈寅叹道:“修士的法会由道、法、魔三宗轮流举行,如果你想去见识见识,明年的法宗、后年的道宗法会都可以参加,唯独今年的魔宗法会不行!”
陈炯没有询问,可他的眼神已经在问,“为什么?”
陈寅继续道:“据为父所知……朝廷每次派去参加魔宗法会的锦衣卫都不曾回来复命!”
镇抚司,正堂。
唐善等了很久,陈寅终于步出。
陈寅对着唐善轻轻点头,但却未发一言,也没有坐在堂上的虎皮大椅上,而是背着手看向堂门,像是在等什么人。
唐善也随之看向门口。
当他看去的时候,终于知道陈寅此举的原因。
一个手捧圣旨的公公在两位东厂侍卫的陪同下站在了门外。
屁股抬得比脑袋高,唐善和陈寅都趴在了地上。
圣旨展开,公公开始用职业的语调嚎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抚司正五品仪卫唐善,谎报擒杀乱匪王堂,罪同欺闵。念其擒杀匪首师尚诏有功,功罪相抵,赏罚不论。唐善此行刑罚过甚,折损锦衣卫二十四员,罚俸一年,以作惩戒。又,魔宗法会召开在即,特令唐善奉旨前往,察录妖异……”
唐善听着有些傻眼,偷偷向陈寅瞥去。可在他看来,陈寅的表情也似有些意外。
请来圣旨,怔怔的看着传旨的公公和东厂的侍卫一步三摇,渐渐远去。唐善单手捧起圣旨,眨着眼看向陈寅,道:“我去参加魔宗法会?”
陈寅板起脸,一步步踱回堂内,端坐堂上,道:“皇上已有旨意,难道你还敢违抗圣旨不成?”
“不敢!”唐善筋了筋鼻子,看起来很无辜,叹声发问:“可我得知道魔宗法会是个什么东西吧?”
“如果你能回来,我希望可以从你的嘴里知道魔宗法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陈寅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唐善还要无辜。
唐善惊愣的张大了嘴,傻傻的看着陈寅摇头晃脑的站起身,“去显灵宫见邵元节,他会给你进入魔宗的路引!”陈寅叹息着,背手转身,道:“不送!”
听他的口气,唐善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显灵宫,薄雾未散,微凉。
挥散薄雾,红光满面,银须垂胸的致一真人邵元节笑吟吟的出现在宫门外。
“道长!”唐善脸上现出少见的虔诚之色,合掌施礼。
“唐侍卫!”邵元节递上一块椭圆形的玉牌,道:“这是魔宗圣坛的路引,待到魔宗法会召开之时,会有魔宗弟子前来接你。”
唐善将玉牌接下,但见其内隐隐有荧光流动,时不时闪出几个古怪的符文,却是看不懂这些符文表达的意思。当下也不理会,随手揣入怀中,道:“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道长诠释。”
“魔、法、道三宗逐年举办各自宗族的修士法会,并邀请其它二宗派出弟子参加……”不待唐善提出询问,邵元节已经对魔宗法会的相关事宜进行了讲解。
各宗法会的主要内容包括道法、炼丹、妖兽、法器以及弟子晋级五大类。如涉及上层道法、千年以上妖兽、极品法器和晋级为真人的弟子,要留置四年一届的三宗法会召开之时才可以进行决定。
可邵元节所讲的这些内容都不是唐善所关心的,所以等到邵元节唠唠叨叨介绍完毕,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道长,弟子前去参加魔宗法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邵元节呵呵笑道:“魔宗旗下悟道的法门杂多,历届前往参加魔宗法会的锦衣卫都被魔宗修道之法所诱,不能自拔,以至留在其下各个分宗修法悟道,不想却被外界误认为遭人陷害。此事实属讹传,请唐侍卫不必介意,尽管放心前往。”
“怪不得陈炯躲得远远的,原来是怕‘遭人陷害’!”
得到邵元节肯定的回答,唐善脸上露出了笑容。
“告辞!”唐善的心底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几乎便要将双拐和尚的托付转告与邵元节。还好,他虽然信得过邵元节,但却舍不得影子门的庞大势力,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所以他才急急告退。
“师尊!”就在唐善的身影消失在薄雾之中的时候,一条人影闪出,济安站在了邵元节身旁,道:“您怎么没有告诉他实情?”
邵元节脸上略显忧色,道:“为师告诉他的难道不是实情吗?”
济安叹道:“往届参加魔宗法会锦衣卫共有四位,说是拜入魔宗旗下做了门外弟子,也送回了察录妖异的相关情况。可用不了一年,所谓拜在魔宗旗下修法的锦衣卫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邵元节道:“魔宗修道的法门杂多,却也凶险,别说是四个锦衣卫,就是百名门外弟子怕也难有一人悟道。或许……他们都已经殉道了!”
“弟子此行的目的有三,一是认定千年血妖是否已经被天魔散人独自炼化。二是查出血梧桐的精华被哪一位修士得了去。再就是查一查前四届的锦衣卫究竟是修法的时候殉道了,还是真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遭到了不测。”济安遥视着层层雾气,似是想透视而过,去看远方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