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高,却聚而不散,直直向湖中传去,功力确实不凡。
小生与夫差对望一眼,这云凌所炼的真气虽然层次较低,却被他炼得如此精纯,也真是不易了。
湖中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音,云凌情急之下,连叫了数声,才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湖中传出。
“我师父今日不想外人打扰,来客还是请回吧。”
云凌不由大急,他今日前来看望三草老人,其实是为了请老人救自己孙子的性命,怎能说回就回?
他只得硬着头皮又道:“小老儿是云族族长云凌,当年与令师有......有一面之交,曾得令师慨赠灵药,说起来,还是令师的故人,还请尊驾代为传报,云凌感激不尽。”
小生等听得暗暗摇头,云凌竟对一名童子如此低声下气,实在有失一族之长的身分,不过这位三草老人也实在骄傲的可以,哪有客人上门却避而不见的道理?
云萼气道:“理他干什么?我们自己过去就是了。”
在她看来,这几亩湖面算得了什么,哪用得着苦苦求人接引?
小生等也有此意,纷纷点头同意。
云凌忙道;“诸位千万不可,这位前辈脾气最怪,万一惹恼了他,成儿只怕性命不保,云某......求求诸位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小生等见他如此为难,也只得勉强同意。
过了半晌,才听一个声音缓缓自湖中传出。
“原来是云先生到了,不知云先生此来,除了看望小老儿外,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情?”
其声清越动听,却哪里像是个老人?
云凌忙道:“云老儿此来第一自然是为了看望前辈,第二......第二是想请前辈施以妙手,救一救我的孙儿。”
“只怕要让云先生失望了,小老儿早已隐居避世,不问一切俗事,不杀人,却也不救人,云先生还是请回吧。”
末了,三草老人又道:“我乃避世之人,就不远送了。”
小生越听越怒,母亲的,这三草老人也不是东西,刚才那紫鸳三个人不就是从岛上出来的,说什么避世隐居?
“前辈......”
云凌沉思良久,终于一咬牙,道:“难道前辈忘了当年曾答应过在下,曾承诺过在危急之时,会帮在下一次?难道......”
他本想说“难道你想食言而肥”,想起自己终是有求于人,只好咽下了后半句。
三草老人沉默了一阵。
“不错不错,当年我游至你处,得你尽心照料,确曾有此承诺,事隔多年,我这个避世之人几乎忘记了当年的事,也罢,你们就过来吧......”
话音刚落,金光闪动,瑞彩频现,湖面与小岛之间,已经多出了一座金色长桥。
小生看出这桥是禁制所化,心道三草老人原来也是个修炼者,而且功力极深,耳边只听夫差传声。
“母亲的,这老家伙不简单,小子要小心了,进去后要尽力隐藏自身功力,免得被这老家伙看出我们不凡,再惹出什么麻烦。”
小生点了点头,这三草老人与云湘一派似乎有些不清不楚,自己确是要小心才行。
众人沿着金桥走上湖中小岛,小岛面积不大,景物却是极佳,几间竹草房掩映在绿树青竹之间,颇有清新出尘的感觉。
两名青衣童子正等候在桥端,见众人来到,便将众人引向一间竹木屋中,到了门前,云凌谢过两名童子后,便命那十几名手下带着云建成先随他们去另一间屋中休息,自己与小生等人走入屋内。
这间竹木屋从外面看来并不很大,真正走了进去,却觉得十分宽阔,云凌加上小生等一行八人,竟未觉得有拥挤的感觉,看来又是三草老人的禁制之功了。
屋内摆设极为简单,不过是些竹桌竹椅等物,一名青衣人正负手立在屋内,背对着众人。
云凌忙道:“云某见过前辈。”
那人转过身来,只见他白须白发,皮肤却极有弹性,如果单看面容,简直就是个青年人,尤其是直插入鬓的两条剑眉,大有英武之气,又哪里像个垂垂老者了?
“故人相见,不必多礼。”三草老人道:“各位请坐。”
目光在小生等面上转了一圈。
“这几位都是云先生的同伴吗?”
云凌忙道:“是云某在路上结交的几位好朋友,此次随云某同来,也是为了瞻仰前辈风范。”
“哦?”
三草老人又看了看小生等人,还好小生等早已将功力内敛,他却未看出什么,只是感觉这些人气概非凡,不像是普通的黄灵人而已。
小生等先后见过三草老人,仍自称是维拉星的张族人,三草老人方才释怀,张族是维拉星第一大族,这几个人出身大族,气质自然不凡,自己倒是多心了。
云凌与三草老人说了些客套话,才转入正题。
“前辈,云某刚才在湖边遇到了云湘族的人,看她们对前辈似乎十分尊重,莫非前辈与云湘族......”
云建成就是被云湘族所伤,他要求三草老人救自己的孙子,自然要先探清三草老人对云湘族的态度。
三草老人轻笑。
“我与云湘族不过是邻居,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云湘玉后对我倒也客气,刚才那三个丫头,就是奉了她的命令,送来几样少见的药材,若说我与云湘族有什么关系,也就是这分近邻的情分而已。”
小生心道,母亲的,老家伙说话不尽不实。云湘玉后那么蛮横,连苍山附近都被她画成禁地,为什么独对你例外,还派弟子送药材给你,难道她看上了你,想要嫁给你不成?
“前辈是黄灵人中第一神医,云湘玉后自然要巴结您老了。”云凌道:“可是我们这些普通的黄灵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哦?怎么?难道云先生得罪了云湘族的人?”
三草老人皱了皱眉头,面色微变。
“我云族不过是黄灵小族,只求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就是了,哪敢去得罪云湘族?”
云凌苦笑。
“是我那孙儿不争气,居然不开眼得罪了云湘族的紫鸳姑娘,紫鸳姑娘一怒之下,在我孙儿体内下上那么一条两条尸虫,也是常有的事情。”
“是紫鸳那丫头?”三草老人道:“怪不得云先生千里而来,原来是为了此事。也罢,当年我既有承诺,如今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把你孙儿带进来吧。”
“前辈果然有解尸虫的办法,云凌谢谢您了。”云凌想不到三草老人竟一口答应,不由喜出望外。
“对云湘族的尸虫,小老儿还有几分解决的办法。”三草老人笑道:“你千里迢迢而来,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云凌连连道谢,忙出屋去叫手下将云建成搬了进来。
云建成的情况看来越发不妙,脸色腊黄,满头满脸都是虚汗,眼看若不尽快施救,恐怕再也撑不了多久。
云凌轻轻抚mo着云建成的额头,柔声道:“成儿莫怕,三草老前辈已经答应救你了,你很快就会好。”
三草老人走上前来,翻开云建成的双眼看了看,点头道:“果然是尸虫。”
他从身上取出一粒药丸。
“云先生不必担心,像这类下入人体内的尸虫,多半只是幼虫,并不像成虫那样难以对付。只需将这颗药喂你孙儿服下,半个时辰后,尸虫便化为水,你孙儿也就没事了。”
云凌忙道:“多谢前辈。”
当即便掰开云建成的嘴,将药丸喂他服了下去。
小生看得暗暗称奇。
这尸虫的厉害自己是见识过的,连用紫府玄罡都不能将其炼化。三草老人难道真有如此手段,凭一粒小小的药丸,就敢说可以消灭尸虫?
药丸服下盏茶光景,云建成忽然面色大变,惨叫一声,在竹架上翻滚起来,其声之凄厉,令人不忍耳闻。
云凌大急,忙道:“前辈,这药怎么这么霸道,我孙儿他......”
三草老人几步走到云建成面前,搭住了他的腕脉,细查良久后,忽然怒声道:“竟然是本命尸虫,好狠毒的丫头!居然连我也差点被她瞒了过去!”
云凌听到“本命尸虫”这四个字,顿时面色大变。
“前辈,难道我孙儿中的真是最厉害的本命尸虫?前辈,您......您可能救治?”
“本命尸虫,与主人性命相连,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养虫之人是绝不会放出本命虫的。”
三草老人长声一叹。
“云先生,先不说本命尸虫是何等厉害,我未必有把握除之,就是能消灭,紫鸳也必死无疑,我从此和云湘族结下不解之仇......
“到时我这块清静修炼之地,恐怕就无宁日了。云先生,请恕我无能为力,你还是尽快带令孙回去,早日为他准备后事吧。”
云凌儿子早死,只余下云建成这么一条根,如何肯轻易放弃?当即跪倒在三草老人面前,苦苦哀求。
“前辈,可怜我云凌中年丧子,老来就这么一个孙子,如果他也走了,云凌就要孤独终老,就是千难万难,也请前辈可怜云某,救救这个孩子吧!”
紫铃看得难过,忍不住道:“三草前辈,云老先生好可怜,您就帮帮忙吧,好吗?”
三草老人叹息一声,双手将云凌扶起。
“云先生,我之所以不肯救治,倒也不是怕了云湘族,只是令孙这件事恐怕有些曲折。”
云凌擦了擦眼泪:“前辈此言是何意?云某实在不明白。”
“修炼尸虫之人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放出本命尸虫的。”
三草老人皱眉。
“紫鸳来过我这里几次,性情温和,为人谦厚,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放出本命尸虫去害令孙?只怕是令孙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
“云先生,你我虽是故交,但我与云湘族多年为邻,虽无多大的交情,却也相处甚厚,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的究竟,只怕很难出手去救你的孙儿。”
到了这个时候,云凌再难隐瞒,望了自己孙儿一眼,道:“前辈,此事说起来,也怪我孙儿年少不懂事。”
原来在半年前,紫鸳奉了云湘玉后之命游历天下,路过云族时,与云建成相遇。
一个是懵懂少年,一个是怀春少女,彼此竟然有了相好之意,海誓山盟,私自订下了终身。
奥多星风气未开,没有父母之命就私定了终身,那是塌天的大事,更何况云族又是当地大族,如何能允许族中子弟做出这样的事?
云凌得知后,顿时大怒,当即便将云建成监禁起来,却以云建成的名义,写了封绝交信给紫鸳。
信中不但只字不提当日盟约,反倒通纸尽是辱骂之言,把紫鸳骂成了淫娃荡妇,又说什么自己是年轻不懂事,才会与她勾搭成奸,如今痛定思痛,决意与她断绝关系云云......
紫鸳也是年轻识浅,没看出这封信的破绽,还以为云建成真是薄情寡义的无耻小人,本想潜进云家杀了云建成,却又狠不下心,便放出本命尸虫,找云建成的麻烦。
当日她与云建成已有肌肤之亲,本命尸虫早记下了云建成的气味,就是与他相隔千万里,也能在瞬间寻到。
云建成就这样稀里胡涂被自己的爱人所伤。
紫鸳对云建成恨到了极处,却也爱到了极处,之所以放出本命尸虫,就是存了与云建成同归于尽的想法。
若是有像三草老人这样的高人出手救了云建成,她自然会因本命尸虫被消灭而身亡,那时云湘玉后自然会找云家报仇,云建成也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