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子站在书架前翻看了一阵,走到另一侧墙面处,怔怔地看那一副悬挂的蝙蝠墨画,暗想:“帝君的藏书楼里,为何有天妖一族的徽标?”
仙道界有仙族、道族和巫族,而天妖本是天族的一支,地位极其显赫,曾与至高无上的天尊并列,法力远在仙道界三族之上。百年前天妖一族入侵仙道界,仙族的六位上神,二十四位神君参战,合力抗击天妖,守护仙道界平安。
这一场浩劫震惊了四海八荒,直至十五年前凄然结束,仙族和天妖两败俱伤。仙族六上神二十四神君全部殉难,从此昆仑、蓬莱、蜀山实力大减,大有衰落之势。而天妖也受到重创,被驱赶到仙道界北冥荒山之外,用九九八十一片锁妖灵符封住。
天妖有零星手下仍隐匿在仙道界中,以仙族道族的身份混迹人群,无法识别出来。他们之间暗通消息,使用一种特殊的标志,就是天妖一族的徽标,墨色獠牙的巨型蝙蝠。
蒙面女子思绪万千,暗忖发鸠帝君是道族后裔,怎会跟天妖一族扯上关系?
空旷的大殿内异常寂静,一丝丝轻淡的雾气从她眼前的蝙蝠画拂过去,将墨画上的乌云渲染衬得更加神秘诡异。
正惊魂不定之间,正前方“唰”地出现一片星光,闪耀而动,随即浮起阵阵白色祥云,转瞬间云影中现出一名年轻男子,身穿锦纹黑袍,头戴金丝华冠,面容俊逸,神采飞扬,双手背后轩昂而立,一双黑亮的眸子看向她。
蒙面女子一惊,连忙将脸上的黑布拉下来,上前俯身跪拜行礼道:“蜀山千姬若尘,拜见昆仑绝皇!”她双膝尚未跪下去,只觉一股巨大的真气之力将她身子托起,一声低沉悠淡的声音道:“千姬免礼。”
这年轻男子正是昆仑绝皇,此番发鸠帝君因麒麟兽失足摔伤,麒麟兽趁乱逃走,不知所踪。而麒麟乃仙品神兽,凡俗之人无法看见,就连功力低微的修仙者也难靠近一步,一旦逃走,发鸠国中谁也找不回来。
仙道界自古有一个说法,只有贤德圣人方可驾驭麒麟兽,发鸠帝君是一国之君,自认为德才兼备,故而想以麒麟兽当做巡游坐骑。不想第一次骑上麒麟兽去游逛大荒山,就被狠狠地摔了一跤,从空中祥云直跌而落,连防护咒的仙罩也被打碎,这才受了伤。
这一只麒麟是发鸠帝君在巫族之地捕捉而得的异种,帝君甚是得意,将它视为发鸠国的珍宝,如果这么丢了,等于摘了他的心肝一般。因而发鸠帝君劳烦昆仑绝皇,拜托他一定帮忙将麒麟找回来。
昆仑绝皇问道:“发鸠帝君受伤,千姬为何不在寝宫守着,却来到这静心楼?”千姬连忙说道:“我奉了华瑶女帝之命,去彩蓝宫见彤公主,路过此地,发现静心楼的隐匿罩开启了,这才好奇进来看看。”
陌伊葵安静地伏身梁柱之上,浑身肌肉绷紧,一动也不敢动。大殿中这两人的身份,让她惊讶不已,一个是华瑶女帝身边的亲信千姬若尘,另一个是仙族仅存的神君昆仑绝皇。她心中暗急:“这下子可糟了,若被千姬知道我和紫宁在这儿,非被她重罚不可。”
这时忽听千姬说道:“绝皇来这静心楼,是不是觉察到什么古怪之处?”
昆仑绝皇点头说道:“静心楼是发鸠国历代遗迹封存之地,有隐匿仙罩法阵守护,今日隐匿法阵突然消失,定然有些古怪。这大殿中气息驳杂,可见发鸠帝君经常带人来静心楼,华瑶女帝对此毫不知情吗?”
千姬摇头道:“静心楼是发鸠国的遗迹传承,女帝出身蜀山,传承有别,因而不便过问帝君。”
昆仑绝皇默默点头,一双眸子盯着墙面上的蝙蝠图,看了半晌后说道:“蝙蝠图的事,先不要禀报华瑶女帝。至于发鸠帝君与天妖有何关系,待仙族将此事查清楚之后再说。”发鸠帝君有天妖一族的徽标,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后果非同小可,而华瑶女帝在发鸠帝君身边,恐怕也有危险。
千姬郑重点头,抬一眼瞟向墨色蝙蝠图,面露忧色。
昆仑绝皇忽地眉头轻蹙,抬头看向殿顶,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千姬见他神色古怪,也仰头看去,只见殿顶上一片迷雾笼罩,似乎有两颗夜明珠镶嵌顶上,泛出柔和莹润的光亮。
她屏住呼吸,努力探出七阶功力的神识,往顶梁上一扫而过,隐约见到两个纤柔的少女人影,正趴在殿顶一根梁椽子上。
“绝皇。”千姬惊异地说道:“有人躲在上面!”
殿顶梁柱之上,陌伊葵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一下。发鸠王宫的侍女宫娥最怕千姬和芳雁,虽然名义上芳雁是内宫第一管事,但千姬是华瑶女帝的贴身侍女,原本来自蜀山仙族,仙法功力已修炼到七阶,远比芳雁厉害,所以宫人们更敬畏千姬。
陌伊葵是修道之人,耳目比寻常人灵敏许多,因而将千姬若尘和昆仑绝皇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绝皇说发鸠帝君跟天妖有关,她心中登时激起惊涛骇浪,蜀山陌伊一族被天妖所灭,突然得知天妖的消息,如何不震惊慌乱。
但紫宁却一无所知,她本来十分恐高,刚上来时还不觉怎样,在楼梁柱上趴了一会,淡雾浮云从身边飘掠过去,一阵阵的凉风吹拂碎发,冒了一脖子冷汗。身在十几丈高的梁顶上,越发感觉身子发软,腿脚哆嗦。
昆仑绝皇闪耀现身,一道道祥云灵气直透梁顶,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可惜听不清殿中两人的对话,更猜不到他们的身份。忍不住问道:“陌伊姐姐,你知道那人是谁?”这种情况下,换了谁都会好奇,因而紫宁瞪大眼睛问陌伊葵。
陌伊葵心中忐忑不安,唯恐被人发现藏身之处,连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小声道:“别说话。”她有些不知所措,目光中溢出一丝慌乱。
紫宁“哦”一下,微微扭动身子调整一个姿势,方才略感舒服一些。双手紧抱住长形的梁柱,突然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涌出来。这楼宇看起来建了百年之久,门窗都已经陈旧不堪,但大殿内却异常干净,没有灰土尘埃。那一层层的书架都无比光洁,连殿顶的梁木上也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