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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回 灌顶金鹤食蛇郎 潇水之中遇古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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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曰:

妖魔变化人面,却仍自是兽心,单独那一等凡人,那一等修士,即不能学那唬人侠书一般,可易容换装,且又不行变成走兽飞禽,却直似那中山白眼狼,比那兽人还野气,还荒蛮。叹叹叹!从头去思,倒是闺房中出金秀,倒是考场中证才情,不像这潦倒小辈,处处碰那灰烟砌的黑墙,更忿甚么炎凉世态,不如自善本心,自修天灵。真正学个佛法真如咒,习那轻身养年的举止,成好少年,好青年也!

※※※※※※

话说蛇郎施出妖法,立时有白练千道,喷珠曳玉,甚具灵动,绕那蛇郎巨躯不断飞动盘旋。青松一见,分毫不甘示弱,登时也施出一诀。再说那紫光化为金光之后,亮度大涨,更近大乘佛光,金芒耀目,围护着十丈方圆地头,只听青松冷叱一声,一方道法金印立时覆悬于身前,金印通体好似镂空,看似存于虚无之间,形态犹如一座金塔原形。青松单指一引,千道白练早已快疾地俯面将来,身前道法金印霍然从先前稳固之势逐次有流动飘渺之态,金芒更是大涨,宛似一轮天日,冉冉而升,同那千道白练倏地一交接,金印已颇具灵巧地化作一团火焰状,熊熊起荡,火蛇旋舞,赤光焱热,使得青松发髻有着些须烧痛。金印将道道白练平稳地罩围住,蛇郎大觉不妙,心叫一声:不好。晓得青松所施法术是以自身妖法之克星,当道厉喝一声,黒霾方有消散之兆,后来一缕黑烟也尽数灭得全无。

蛇郎原形已从阴霾间显示将来,见自个妖法被青松的金印禁锢,无法施展,不胜忿恨,即刻加持法力,同那金光绞杀一道。青松察知蛇郎加持了法术,自身亦不显弱,当道厉喝一声,凝出真力,通过双掌注入金光之中。金光又是亮度大涨,隐约间还辉发出七色异芒,颇为灵异。二方法术已然拼得不分左右,千道白练好似挣开了束缚,绞打向金光。金光顿幻化如一方圆盾,屡屡被妖法冲击震荡,光芒降去不少,但威能仍存,青松已是气力不济,额面上滚出豆大汗珠,勉勉加持真力。这乃是青松第一次与妖人斗法,完全是未有暗做准备。蛇郎后头的众名甲士正观得心血来潮,但无蛇郎口令,何人亦不敢进入斗阵一步,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又见蛇郎轻吐蛇信,张口呼出一股黑阴旋风,风力骤疾,刮击向空中正交斗的二方法力,旋风一路曳石挟沙,顿时漫天混沌,四方不明。青松勃然开怒,祭起自己仙剑,霍然飞向旋风风眼之中,旋风未刮向空中绞缠的二方法力,自身已被飞剑穿过,风速大减,丝毫不足已成危害,少时是风力愈来愈小,直至破灭消逝。空中二方法力最终同归于尽,化为纤尘皂粉。蛇郎已是怒得不堪,心忖这人族小儿竟如此心强,已和自己交战了不少光景,自己若再无对付他之法,恐无颜赴往罗京回命了,遂张出蛇口,吐出一枚紫红色妖丹,妖丹周边魔气浮沉,丹中隐隐响出数阵金鸣之声。

只见那蛇丹升上天宇,在云端中发出黑紫色的异芒,吸引来四周数股魔气,凝汇成一幢幢紫霾,吱哗地一响从蛇丹中发出,百来朵飞蝗石齐从丹中浮出,倏然鸣啸飞往青松身处。青松收来仙剑,剑身立在自己胸间,于夜间泛发出青色的芒光,芒光一顿大亮,发射出十来道青丝,青丝如绣花针般轻细,在空中灵活弯曲,犹如人的手指,将百来朵的飞蝗石缠绕住,蛇郎见自己的暗器被丝绸困绕不胜恼怒,猛然一叫,天宇中蛇丹顿然辉发出万顷乌芒,直逼人目。青松只得闭住双目不能施法,青丝妙用逐渐失效,飞蝗石继续如同流星一般朝青松打击而来。

随后乌芒已是消去,当青松睁开双目,见百朵飞蝗石齐齐打击来时,竟手足慌乱,不知对策,胸间的仙剑好似通有灵性,做有护主之心,清鸣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飞上半空,划出一道悠然的弧线,瞬眼间好似空中生出百道剑光,剑光之中俱有一道剑影,之中各自剑光又合为一体,收立在原处,青松不胜欣喜,耳畔间只听一阵爆响,空中百朵飞蝗石竟均迸裂成一片粉尘。蛇郎摇摆尖尾,嗤地一响猛然将尾抽向一块巨岩,立时轰隆一阵,石屑崩飞,犹如下出一场灰蒙蒙的大雨,青松心下惶怕,那数十名甲士也连连倒退。蛇郎的尖尾又是一摆,无数散落于地面的石块好似受到一股吸力,纷纷悬空而起,蛇郎嗤地一声轻吐蛇信,登时一团黑霾从蛇尾中喷溢而出,将空中石块均裹护住,宛如是一大片的雷云乌雾飘浮于青山山脚,令人为之生畏。青松早觉自己真力不支,无法运行更厉害的道术,忽然想起灵宿剑仙当日授予他的那篇练气法诀,只须每日默念一遍,真力便能回复数成,不胜悦喜,遂将其于心中默念一番,立时觉知心神气爽,各处脉络间的浊气从耳鼻口间如云雾一般呼出,登时脑中清彻透明。一股雄浑的真力在丹田之处兀自徘徊流窜,最终纳入丹田之中,顿时之间丹田的真力竟回复上数成,全体通泰。仿佛回归到未同蛇郎交战的境况,青松不免暗喜一阵。突然他见蛇郎的尾部竖立而起,在虚无间一顿摇弄,半空停浮的石块由一股引力迁就,从黑霾间飞出。

青松大感不妙,见石块中亦大亦小,奇形怪状,类似龙虎蛇鼋,经方才在黑霾间以魔毒鬼气的一番秽炼,大小石块俱呈钢铁之色,重量亦是增上不少。那石块本朝山腰上飞砸,竟于飞行间均划动一道圆弧,扭转一番方向,打砸向青松身处而去。青松心生惶惶,将仙剑舞起,一式“游海鱼跃”引出,剑身之内游离出千道乳色龟形剑气,约摸有七尺方圆,那道道龟形剑气中隐藏无数天地剑道奥义,剑气统统发动收功后,登时百块石头纷纷被剑气穿透,导致迸裂,化为石末。

蛇郎已气得腹中火烧,将头扬向后方,众甲士一见蛇郎回首来,必是由口令谕他们上阵,各个立马手持兵刃,正待答复,蛇郎连吐三下蛇信,众甲士仿佛领悟某些蕴意,各个双手立于胸间,口念妖咒,只见双手间生出一乌黝黝的圆形事物,事物的四面均生长数口镰刃,这种圆形物什名为“血滴子”,乃天下四大暗器之一,威能虽不比飞剑,但取人首级于瞬息间,无须人的念力操纵,一经飞起,还会自动辗转方向,引惑敌者。妙用不俗相看,当年灵山刺客将“血滴子”祭起,杀死一名前朝帝王,由此震惊九州,“血滴子”得了个威名,正时天下使用“血滴子”的人不在少数,一些精通之人还纷纷办起武馆培训此门杀人暗器。

青松双眼明锐,已看出那些名甲士掌间拥的是何种杀器,竟怔在当场,心中叫骂着:“一帮浑球,竟用如此利器来诛杀我,恐怕这利器我是破去不得的。”心中反复思想如何让这门暗器不着身体,忽然精神一震,想起了灵宿剑仙当日赠授的那三枚锦囊,只得在不得已时用出,如今若还不算不得已,那就真神了。遂从袖中拂出一枚黄色锦囊,锦囊上绣有“壹”的朱色大字,便拆开来一看,只见锦囊之中有一条红线,红线缠着一张素纸,青松将素纸拾起对着月光一看,原来乃是一佛门的法咒,名曰:《金鹤灌顶咒》,青松心间大感惊奇,自己师尊乃是修道之人,怎对佛学如此精通,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想必是有些须妙用。青松忖想待那数名甲士将“血滴子”祭将出来,自己才念动法咒,定能破除暗器。

只听得数名甲士立出数声暴喝,喝声朗朗。那数枚“血滴子”瞬时打旋起来,在半空中七八上下飞旋,果然扭转着数道方向,颇具妙性,最终朝青松身位飞舞而去,顿时响彻出数阵异啸,犹似朔风吹袭。青松当下即将《金鹤灌顶咒》轻轻念动一遍,曰:

南莫薄伽伐帝卑役杜。哆噜偰琉璃。犇喇婆。喝牟噜也。旦他揭多耶。阿阎喝帝。三藐三勃陀耶。旦暨他。唵。卑役逝。卑役逝。卑役杜。三没揭帝莎贺。

对于佛学法咒,青松念时很是生拙,自幼以来从未修炼过佛家典法,只修习过佛家坐禅的学问,亦谈不上甚么热爱。今日念动,倒让他对佛学法门有极高的向往,因在念动法咒之时,气爽身清,庄严肃穆,犹如是道家修士打坐时的状态,果真是道佛两家修炼之法虽存有巨大差异,但两家原理还是相似的。青松念罢时,双手合什,旋即单手立在胸中,按着佛门礼数,朝前深深一鞠,瞬息间青松眉心幻化出一朵绚丽的金花,正缓缓绽放,开出一枚金丹,金丹倏然飞出,带动起一团金雾,煞是美奂无暇。金丹一飞将出来,迎风便变化出一只九尺高下的金鹤,浑身金黄,无半丝杂色,头顶鲜红,银睛铁喙,两爪如铜钩子一般。仰头响亮出一令鹤唳,飞将出来,同迎空来的数枚“血滴子”斗在一起。金鹤同数枚“血滴子”斗了约莫五息光景,“血滴子”纷纷被鹤爪抓起掷到空地上,失去妙用,化作虚无。那金鹤真是厉害无比,世间少有的灵禽。蛇郎与其后众甲士纷纷大惊失容,蜷缩一起。金鹤飞立在一块山岩上剔毛梳羽,颇是灵动,蛇郎一阵怒喝,它平日间最怕的便是云鹤,怕是吃它七寸及身下尾巴,登时是手足失措,很是惶恐。又眼珠一转,蛇尾一摇,立即生出一计,遂吐出蛇丹,放射出千道紫丝,以用来缚住金鹤。金鹤却不以为然,双爪倾前一衔,将那千道紫丝抓腾起,爪下又生出一团金火,甚是耀目,一把将紫丝烧成数团紫粉,飞洒而下。再看那蛇郎早已骇怕得窜入一块巨岩之下,金鹤高唳一声,早已如迅雷之势,电厉之威。张出两爪子,迎风便长成原来的一倍,抓按住那块巨岩,哗地一声巨岩顿时崩裂开去,石屑漫天,蛇郎藏身不住,又欲窜到草丛之中,刚伸出头来瞧时,金鹤复唳了一声,一嘴已将蛇郎给擒住,蛇郎将身一蜷,如同一钢圈,竟将金鹤的双脚缠着不松。鹤倒是不慌不忙,一嘴先将蛇头啄断,再用长嘴从两脚中轻轻一理,便将蛇身分作七八十段。再是几啄,便已吃入肚内,只剩下一枚蛇丹和一块蛇胆。那蛇胆奇黑无比,一看便知不是甚么善物,又是蛇妖先天生长的,金鹤鸣叫一声,将蛇丹与蛇胆同时吃去。只见那树丛中的数名甲士早已跪伏在地,颤颤发抖,不敢言语,肯望饶恕。金鹤又将爪子张出,一把抓起那些甲士,飞上高空,落入青山山顶上的悬崖边,长唳一声,双爪提溜着数名甲士,从崖上掷了下去,甲士们无不各个粉身碎骨,身胆俱裂。金鹤见使命已然完毕,一声长鸣,一振双翅,飞上云天,登时便失去影迹。

青松早已观得喜出望外,本以为金鹤会为他所用,怎想到金鹤已振翅飞走,不免心伤。之后心念一动,知晓虽然金鹤已去,倒留下副《金鹤灌顶咒》,只要将其熟记,将来遇劫必能再次召唤金鹤。只是可惜——当青松正欲从袖中取出那张法咒时,那道法咒早已不翼而飞,又浑身找了几遍,又是不见,接是无可奈何,空摇晃几个头,青松心想这是师尊的旨意,不愿自己将来靠此咒躲劫,若今后遇上乌剑少主,召唤出金鹤也是微不足道之技。青松收回心念,不知自己要何去何从,断然知晓此山是不可再作久停留的,仔细思索一番,得知北去三十里便到了永州城郡,自己便先去那儿打尖歇脚,躲一躲这厄难劫数。

青松遂按着草道,穿行着林野,这部地区好似人烟罕至,一片莽荒,天气又甚为燥热,正有兰陵笑笑生的一诗为证: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云焰焰烧天空。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

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渴。

何当一夕金风发,为我扫除天下热。

青松只在行路中遇见两名樵夫,询问路径去途,便再无遇上其他人客,心中不禁暗伤,如此这般行了一个下午,已是金乌西落,玉兔高悬,繁星密布在云海间,如同是一点点绚丽的光点,闪闪烁亮,甚是耀目,青松躺身在一处山石上,受着夜风吹袭,十分飒爽,经途中一樵夫说明,此去是须二十里便到了永州城外的一条河川,又乃是湘江的一条大支流,古称深水,又名营水,今名为潇水,河岸自有客栈驿站等歇脚之所,青松不曾想自己才行走一下午,便是十里路程,不胜对自己钦羡。

明早起来,青松又早早赶路,心想有个歇身之所,长居于山荒野外难免有些不惯。自己清点身上的碎银,发现还有五十多两未用,心中只得大喜。青松也不喜用步行,将仙剑祭起,双脚踏入剑身中,哗地一阵飞剑带起一场青光,冲天而去,这样的行程比起步行可好上不知几倍,只是得耗用真力罢了。

青松在高空一看云气纷纷处在自己的脚下,好似真的落入云层之中,还有一些云气浮动在自己头顶,为他遮去了几朵阳光。云气中又仿佛蕴蓄着丝丝凉气,令青松为之心间一阵清爽。

青松御剑一个上午,金乌早已高悬当空,日光透过云气,照射在青松衣袂之上,青松立觉心烦气躁,周身十分炎热,欲放剑落地,随后掐诀一打,飞剑剑尖响彻出一声金鸣,异常悦耳,飞剑俯冲而下,如同流星一般,落到一处山地之中。青松赶忙跳下飞剑,再次掐诀一打,飞剑自动收入腰口中。青松走至一颗老树下,还甚荫凉,已除去身上几分热气,心情顿时爽朗起来。“不知如今行了多少里了?”青松喃喃自语,仰望上天,发觉午时已过,心中下了约定,必须到明日清晨得到潇水,于是在树下歇息了一时辰,便匆匆起身,青松便将灵宿剑仙传授他的那副练气口诀默念一遍,果觉真力升上数成,丹田一阵通明。凝动真力将仙剑祭起,脚踏其上,飞入云空,行速颇疾。又是经历一下午的飞行,青松已到了潇水岸边,正时才出现人客,都住于河岸边的客栈之中。青松收剑而下,见河岸都修筑有防护堤坝,又立起数根红柱,有二处码头,上停泊着十来条的舟船,皆是白帆一舱,俱未出河,好似船夫们在做停憩,青松的肚子也饿了不少,遂步入一间客栈中,选了一阁靠窗的齐楚红木桌子,点了一软熊蹯,一炙雉鹿,一红虬脯,一土步鱼,一壶青蒿酒,一碗三脆羹,便即开始风卷残云似的吃将起来。青松吃罢,便起身付了酒钱,要了一间舒适房位,盘忖:在此店暂且歇息一夜,明日渡过潇水,才去永州。思忖完,青松已行入房间,见房间打理得分外清雅干净,显得一尘不染,有一紫格荆花百叶窗是对着河岸头的,可透来看视潇水的夜色风光,窗子下自然安放个小小半人高竹凳,青松便坐于凳上,从窗间看着这潇水水景,不免很是欢欣,只见那潇水岸边码头艨艟巨舰缓缓飘动,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一条条白色鱼儿,依稀还见有船头有一人影,便是船夫的影子,映在潇水面上,经月华一洒,好似逼真,恰如就在水中踏浪行走一样。船舱上头还有一红灯笼,在夜风吹拂间,隐隐摇动,却始终不灭,从整条河面来看,那些灯笼好似一团团漂浮云面的星火一般,被夜风悄悄一吹起,摇摇摆摆,煞是好看。正有一《蝶恋花》词,顾得此景:

烟波万里扁舟小,静依孤篷,西施声音绕。

涤虑洗心名利少,闲攀蓼穗蒹葭草。

数点沙鸥堪乐道,柳岸芦湾,妻子同欢笑。

一觉安眠风浪俏,无荣无辱无烦恼。

青松仰面看着今晚月色饱满,颇似一壶迷漾香淳的琼液美酒,在云海夜星中时现时隐,自己心中亦添上了一番醉意,半身卧在墙畔,双手搭在凳间,身形缓缓下颓,屁股跌在地上,正时已然美美的睡去。

翌日,青松晨起,在店中洗漱一番,吃下早点,便告辞堂倌,往店外行去,欲放松心神,出门看是否得能奇遇。此间潇水河岸人客甚多,有些者在沿岸看着河面的小舟漂泊,有些者早已雇好船只游向对岸。两岸宽足有二十丈,碧波浩邈,水光陆离。

青松漫步至码头,见人客挤挤,都在招领船夫水手。其中码头南侧有一条船舟很是特别,竟无人前去搭乘,独自停留在一碣石旁。青松生了好奇之心,迈步上船,四下观摩,却见船上人员全无,不禁惶惑。青松正自惊疑之际,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少年家,你否要来雇此船的?”青松忙一回首,见一四十岁左右,船夫打扮的人立在船头,手中拿着一副船桨,样头是素朴。青松笑着地对船夫回答道:“正是!”那船夫摇了摇船桨,叹气道:“别人都说搭老夫的船不舒服,你难道看不明白吗?”此番问语更加让青松困惑,不解道:“夫子这船极好,是比别船小了些,但里面倒算舒适。”后仔仔细细瞧了整条船,船上装卸都齐全,内屋也算雅致,并无不舒服之处。船夫嬉笑道:“这条船曾送过两条人命葬身河水过,你道舒不舒服?”青松闻言,笑着道:“那有何妨,我倒是不怕身葬鱼腹哩,止不知你驾船技术可过意得好?”

船夫闻言,更加开怀大笑了,道:“并非如此,老夫驾了三十多年船,曾在此河面被当地友人称为‘船王’呢。”顿后叹声道:“两年前,有二名船客来搭我这条船,皆是江湖人士,一晚在河面上,我停止划桨,酣睡去了,怎知他二人在船舱中大呼大喊,喝酒吟诗。数百年来,无人敢在这潇水河上如此肆意的,听旧时人说,会惊怒河中的水神,我起来劝告那二人,谁知那二人不听,反而更为大声,倏然间河水暴涨,天空乌云四合而来,下起暴雨,河面上出现了数团的白花漩涡,漩涡中跳出百来只的金蟾,各个金烁发亮,迷了我双眼。后来,金光消散,我起身而来时发现那二名船客竟然失踪了,之后的天气逐渐平稳下来,暴雨停息,河面的漩涡业已隐去,我从船头跳下,入河中去寻那二名人客,才知河水高深,一时找不着。于是赶忙上岸,到天明时,我叫上几个同道的船夫,下到河中,再次搜寻竟是无所收获,连一条鱼儿都未见着,只是知晓了那河中水藻甚多,足有一丈高下,生得极为旺盛,绵延了整个河谷。又过今日,我撒出渔网来,想借此能套着那二人,谁知只网到一条八尺长的鲤鱼,便全无所获。自此,我便不再搜寻,后来当地便流传说我惹上了潇水的水神海鬼,降罪于我,让我船业生意做不成,从此之后再无人客要搭理我这条小舟了。”正说间,船夫的双眼中已滚出两行热泪,显然靠渔业生存之人,处于底层人民,心中甚有憋屈。

青松听着不胜伤感,但还是付了银子,要他这条舟船,叫他载自己到对岸去。船夫见青松如此待人,完全出了意料,便道了声谢,教他坐入船舱间,遂开动船只,划动双桨。这只已两年未经历浪打的船只,这位已两年未划桨驾船的船夫,一船一人重新契合,船夫于心中很是感谢青松,因为是青松不顾“前嫌”,要乘坐此船,他才能重新操起旧业。青松倒在舱中饮酒,也开始操练起江夏仙门剑诀之第二式“颠倒阴阳”,引用水火二仪,生出乾坤法象,所谓乾坤,乾为天,坤为地,乾坤之合,孕育万物灵物,也便是物种源来。剑式主要修炼道义,以来增加修仙者自身元神修为,修士真气容积。青松一面用双手十指操练,一面在心中思想剑式之中的奥义内蕴,待到上岸后便开始有充裕时辰来练青瞳仙剑。船已行到河面中央,突然听到船夫一声尖叫,青松赶忙出了船舱,见船夫脸色早已吓得苍白,双股战战,双目瞪得奇大,嘴畔直大声喊着“水......神......”好似着魔了一样。青松也是以为船夫是发了疯,抓住船夫的双臂拽到了船舱里,大声喝道:“甚么水神,夫子,醒醒罢!”说着,青松打了船夫后项间的一条穴位,船夫忽然一声轻呼,立时便昏睡过去。青松挽起双袖,出了船舱,见河面平稳无波,一片粼粼金光迷漾,湖色美奂,如此平波之境况,怎有如船夫所言的“水神”?

青松提起双桨,划动起来,幼时师尊曾教他划过船只,他始终不忘这技术的。只看那河面一片浩莽,数只矫白的水鸟划波鼓浪,清鸣一声又飞入云空,煞是轻灵可爱。河面经阳光一照,辉发出一层层绚美的七色霞光,迎风迷漾,颇是动人,霞光中好似有些许如丹丸一样的圆点,有金有青有赤有蓝,好似少女的明珠,又似点点繁星,装饰着整片霞光,实在可称为奇景了。

倏忽听到河中传来一阵吼声,如同野象之音,之后船边激起数十根水柱,直冲霄汉,每根水柱旁分布着四个漩涡激流,漩涡中跳出千只金蟾,各个金光曜烁,夺目异常,双目如龙眼大小,瞪着船头曳桨的青松。青松大吃一惊,身子险要摊坐下来,持起双桨将跳上船来的金蟾纷纷打下河中,只因那金蟾数量甚多,登时已跳满整个船头,青松更为震惊,不知如何为办,金蟾好似源源不绝从漩涡跃出,并无消迹之象,双腿富有弹力,一跃便足上船头,再一跃早已又落入河里。青松一面打,一面掐诀祭起飞剑来斩杀船上的金蟾,剑光过处,金蟾好似习性了,纷纷跳入河中,只有少数被剑气所斩,幻为一片金粉,如同金色蛱蝶一样翩翩飞舞,煞是好看。青松见千只金蟾俱已下河去,便不再用飞剑追斩,持起双桨仍自划动着,仰面一看北面隐约现出几块突石,几棵突兀的水藻,水光迷曳,碧点闪烁。青松登时是喜不自胜,划力更增,心忖:如今到北岸只差三丈了,只要上了岸,便无惧河中那些鬼怪了。忖想之间,河中的漩涡不断出现。正时将整条船舟包围住,青松大惊失色,不成想正要上岸了,怎还有如此怪象生出,心中颇是恼火,急将双桨丢下,停止划舟,船只静浮于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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