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九日,青松还是未见房门开启,已是一筹莫展,心寒胆裂,寂寞之时,便盘膝运气,想这几日的潜心炼气,青松丹田之内的真气隐间已提升三成不少,只是他尚未发觉,只感到自身在行尸走肉一般活动,不甘忿恼及凄苦幽恨之念,又不觉冲上心头,无法消去,他曾试图逃离此屋,却无功而返,屋中不知受何魔法禁锢,寻常真力根本无法破得。“看此境况,那虎蛟莫非是要圈禁自己不成。”青松心中忖想,不由打了一阵寒噤,又惊又愤,无力可施,一股可怖气息登时迷漫整间屋室。
又说青松元神于太上周天感应,冲出虎蛟妖府已将脱离。在元神冲霄之时,他道识趁此将整座妖府揽赏一番,长纵有三千五百六十丈,宽下为一千零八丈,好似有潜间的规格,一千零八丈意为太古一千零八位地尊魔神,三千五百六十丈乃是宇宙成就新新造化的三千五百六十块天罡地煞星辰。青松暗道这小妖仙竟将自家妖府在地下打造如此规模,不免是切齿气忿,若他修为过众,早便将这座妖府毁于一旦,将虎蛟斩杀诛戮。可如今是得隐忍几番,果是他日再来此处,他定要报恨消辱。这座妖府东处是分部八十九座金水天麟塔,分为八十一层,高启一百一十九丈,每座塔之塔檐悬着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乌煞妖铃,八百八十口天魔夜叉钟。塔层壁面中雕画飞禽玄兽,魔人妖族,各供天下八十一魔郡的魔君。
西处乃是一巨灵广场,场地周遭沸腾蓝焰,小妖皆在那处聚会,天悬九万七十八盏九华魅灯,只看那广场中央中,立有一乌袍蛟龙冠,穿着妖筋角靴的妖人,原来是那虎蛟变化的人形,这些日子中他纵欲畅.淫,倒将囚锢青松之事忘得一净二干,实在耻笑。
倏然耳边听见府邸空中一阵冷啸,忙潜出“第三妖瞳”前去窥查,周旁的小妖一见自家大王忽然施展妖术,纷纷是些须讶异,将头仰起,并不问虎蛟发生甚事。
青松元神冲霄之际,也暗觉地头有妖人窥视到,立时分出一条道念遣去,果见地面西处有一妖人施展妖法,妖瞳中射来两道精光,朝此处飞将而来,青松元神不但不惊不怒,反是仍盘膝浮空而上,元神内的九颗元遁珠霍然飞出,流转在青松元神的周身七尺,将虎蛟的两道眼瞳精光打消去,虎蛟登时觉到妖瞳失去明亮,气得不堪,收回妖术,大喝一声。
正时,府邸上空一道青色光柱,冲天射出,轰隆一阵,天幕好似迸裂,回音不绝,地头上的小妖纷纷手足慌乱,以为有外人入侵,登时众妖人惊喊异常,如潮水般退入巢穴当中,虎蛟仰天怒喝一道,叫骂了声:“小子,本座即日便再将你擒将回来,将你三生魂魄囚锢在金水天麟塔塔基中,若本座食其言,定当自斩命根,从此不出魔道!”喝骂中,光柱已然消逝,天幕隐隐流荡一条条青芒,少时才消失殆散。虎蛟化为原形,冲各小妖的巢穴前一阵嘶吼,宛如天雷打击,万电齐鸣,足有万只小妖从穴中出来,此些妖人乃是虎蛟用自身精血炼化出的妖儡,俱为鱼首人身之物,面目凶煞,各个手持十八般厉器,登时回归广场,跪伏于中,正处在虎蛟的脚趾头下。虎蛟面对万妖,表露无边肃穆,低首大骂道:“本座平日是甚么训练汝等,怎头次遇到此番境况,便溃不成军,成何大方气候,我三千里蛟尊岂养了汝这些鼠辈败类?”
原来虎蛟下界之后,名号为三千里蛟尊,原是三万年前迦刑老魔雷元池中供养的妖灵。正时,众妖不敢抬起头来,怔在当场,乖乖地被三千里蛟尊训斥一番,蛟尊的内心这才过意得去,立马选拨三百六十八只先天妖人同自己出离妖府,煞气冲冲,誓将青松擒将回来。且住不提。
话说青松元神逃离虎蛟府邸,进入一道河谷之中,先是打探水头地势,便见水草晶莹,琼玉也似,湖光艳艳,波粼闪跃。元神登时掐去一道灵诀,开去一条丈许的水路,沿那路程而上到河面来。出了潇河,接而冲霄纵起,带起一段青色烟霞,无比暇美,到达云空,元神周围九颗元遁珠化作九团内气,不知飞将何处。元神把口一张,喷出一团青雾,吐出青松真身,元神复回归真身脑宫中。青松真身登时现出,长吁一气,俯瞰着潇河水光,只看内中好似一股魔气四下腾绞,掀开无数皎白恶浪,打击起千块谷碣。少时河腾白龙,浪翻险头,轰鸣声不绝断耳,青松见出此怪象,认定是虎蛟已知自己逃脱,起身赶来,发动魔法,使得这河面不曾平稳,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将青瞳仙剑祭起。耳畔突听一道传音,忙来接收,原来是灵宿剑仙传来,话音道:“徒儿,你且勿要跟那老妖斗,为师神识分身立时便到,你且须要忍耐,不要破了大事!”青松见是师尊传音,不能违之,遂将仙剑收回,立在云端雾中,待看后时变化。
再说那恶浪腾涌,白练千条,宛似长舌,又似皎月,轰隆大响,雷音一般。深水间吞吐出百粒玉珠,挟放五色霞光,又分化出三百六十八道光影,分明是那妖人现身来了。好青松,见了如此境况又不愿轻易做出举动,暗自将浪花中的妖人咒骂一番,又思想起防御周身,以免受了突来暗算,他倒是经验充分,青瞳仙剑挡于胸处,全身凝力一遍。
这时,三百多只妖贼在滚浪中一阵喝骂,骂得东西南北,五湖四海,欲让青松听得动怒,出来开战,可事实正好相违,河中轰隆声震大,青松并无听见妖人发话。青松也不瞧下方光景,正期待师尊赶来助他一臂力量。突听云空北面果传来一阵仙乐,乐色清渺,簧笙迭奏,灵妙非常,令所听之人宛似生在极乐世界之中。乐音声势浩大,盖过下方潮声,青松知晓师尊要来,喜不自胜,朝北面叫了声:“师尊!”回音不绝,只是空渺,无人回复,只是这青松发音被虎蛟发觉,认准发音之处,升扑而来,青松尚未觉察强敌已然欺身过来,只是顿感脑后风声,一股妖风刮将而来,通身打了一片冷噤,这才知道有人偷袭,大喝一声,掐出剑诀,将青瞳仙剑握于手中,急忙回首,竟将一枚骷髅架住。青松见是一颗骷髅头,吓得面目煞白,突然仙乐失散,心胆已下降几分,骷髅的枯色双瞳中射出两团酒杯大小的幽色光华,甚是可怕,青松来不及挡去,已被光华击中,血箭喷出,瘫在云上。终于暗处中飞舞来十来道剑花,道道旷世浑绝,溢放真力,宛如真正花朵一般,将骷髅绞个粉碎,化成骨粉。三条人影飞上青松的云气上,一人将青松攀起,点了他三处穴道,且将血气止住,叹了口气道:“我们来得稍慢了些了,不然青松倒还不至于受此等伤害。”另一人在旁朝下忿恨道:“这帮妖崽子,待老夫不让汝等断宗绝代。”原来那说话者是灵宿剑仙,身着白袍,瘦削的老面上牵动着忿怒的神色,双瞳泛出寒芒,另二人是剑仙左右仙童——莫桑,莫离。想必看官对这三者已熟悉了罢。架着青松身躯的是莫离童子,忙从袖中取出一枚黄丹,启开青松嘴口,将丹药送入喉下。青松还未醒转,突地飞纵来一片黑暗大影,将云雾遮住,剑仙仰面骂了声:孽畜!立时将腰中的灵宿仙剑祭上九天,只看那大影原来是虎蛟原形,见有一剑绕过自己身形,祭在当空,登时对着身下那云中四人骂道:“一帮人儿,待本座将你们三生魂魄摄收。”说罢,暗自忖道:“云上突然现来的三人想必是少年的救星,一眼便知修为甚是厉害,我等且不管可以对付,或是对付不得,若将那三人炼成人丹,本座定可提升足以千年的修行,真乃妙哉!”
灵宿剑仙接话道:“孽畜!汝不必多狂,本仙在三息时刻便教你死不瞑目,汝可信否?”还未等上头的虎蛟答话,灵宿仙剑不知从何处现踪,嗤地一声将虎蛟背部刺出一道大大血口,虎蛟登时哀嚎一令,不堪堕将下来,扑通了一声,虎蛟躯体砸入河面,方圆二十丈的河水已然荡出无数涟漪,虎蛟果真死不瞑目,庞然的巨躯渐渐沉入河中。
河上的小妖们不禁惊出一身热汗,暗叹道云端上的那个白袍老头果是厉害。纷纷施用水遁,降入深水妖府中,且不须提。
再说灵宿子用仙剑将虎蛟诛杀,收转心念,忙来照看青松,青松正时悠悠醒转,口中喃昵几句,眼前竟兀然立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忙用手将双眼轻揉了揉,见是灵宿剑仙。嘴中叫了声师尊,心中惊喜不定。
原来这解救青松的灵宿子只是一道分念的元神,只是莫离莫桑二人才为真实尊身。灵宿子朗笑了笑,低首对青松道:“徒儿,汝是不是要问为师处在东海之中,怎会赶来此地?”不等青松回答,他便道:“此身不过乃我一道祖窍中分化出的元神,所以才可从东海行到此地,只是我那二位童子今日是真身前来解救于汝。”说时,青松看着师尊果非实体,形态很是缥缈,知是元神造化,随后笑应了一声。剑仙掌中现出一枚辟谷丹,这些时日,青松早已肚腹空虚,精力丧沉,正好此丹可充食三日,使人真力充沛,乃是一等的灵药,剑仙将其赠予青松,青松当道也不马虎,一咕噜地将辟谷丹吞入,之后果觉真气中泰,肚腹充实,好似吃了甚多美餐,朝灵宿剑仙一躬身道谢,剑仙摆手朗笑,道:“你我师徒之间,何必如此风俗。”青松闻言嗤笑了笑,道:“师尊,你去东海岛中到底为了何事?”灵宿剑仙闻言,叹气一声,答道:“东海众仙岛七仙遭遇六道厄劫,东海生灵涂炭,生出巨妖。七仙若是逃不过血光厄难,恐东海顷刻间会成为妖魔之地,七仙特用神音传符通知天下各处仙门协助东海仙脉一族脱离劫海。此时九州已来了三百六十多名仙道前来解救一场六道大劫,东海妖族已死伤惨重,溃不成军,退守至桐庐妖岛中,为师真身正在那处诛杀妖人,趁兴一举攻破入岛。”
青松本性便有一番豪气干云,见东海形势日益复杂,自己亦想加入其中救劫的一份子,闻言之下,当道立拳道:“师尊,徒儿也想加入你等一列!”说时,中气十足,英姿焕发,他自从于罗京城中遭受那场劫难,早已恨透天底下的妖人鬼怪,自然想亲自诛杀那霍乱南海的一党妖众,为凡界除害,平自己内心不快,保卫天下正道。
灵宿剑仙见青松年纪虽轻,却有一股英雄之胆,可思想中,又觉青松的修为还不甚厉害,应当在磨炼数年,突破仙诀三境,他才肯让他加入仙列,当下只忍拒绝道:“徒儿,汝刚入修仙之途,还不至半年,为师以往传你的那些平凡法门剑诀是斗不过东海精妖的,这点你必须知晓,若是去那处有你甚么落差,为师是于心不忍,所以如今你是不得去的,还是好生磨炼十年,再辅佐为师左右,拯救天下苍生也是不迟。”说罢,灵宿剑仙元神轻捻长须,转身望向别处。
青松一听此言,忍不禁堕下几行泪来,若是自己造就大成修为,师尊是能认同自己去的,可如今只怪平日中不愿勤加修炼,于心很是懊恼,满脑子便是怪骂自己一番。剑仙亦看出青松自责之态,不便做声,暗自叹气。
须臾之时,河湖震起千万个巨大涟漪,涟漪银华四射,异常夺目,数只河中玄兽从深水中冒首而出,二童子在云中看见,大叫不好,猜是那虎蛟蓄养的怪兽,撤开各自飞剑,立时祭起,带起两道凛势赤虹,朝河面打将过去。
剑仙及青松立马回首,果见河中冒出数只巨兽,形态狞鄙,甚是可怕,张出巨口,伸展灵掌,冲天喷霾,约起百丈,逼上霄汉,水光甚是强烈,夺人眼目。先说二童子的飞剑被冲天水花喷溅,立时剑气失效,堕败回来,二童子不禁气得奇怒,暗自心惊,灵宿剑仙元神喝了声:小妖畜,看本仙的降兽之法!”说间,一手举起一口青花蟠龙瓷水瓶,瓶中隐有五彩莲华闪烁,放出奇妙光色,瓶口朝河上一下,剑仙道了声:开!立时莲光大绽,五彩神芒如水洒出,落入河面当中,登时化作金,青,紫,朱,褐五团光点,扑打到五只巨兽肉身前,五只巨兽一见眼目前芒光闪耀,直视不得,当道嚎呼几声,好似象声,乱喷几道水柱,各自兽头纷纷仰起,眼珠中冲出数朵妖罗花,朵朵惊艳,绽放而启,盘飞向水面五团车轮大的光点,剑仙元神一来大感骇异,不知这些怪兽竟懂佛门法术,气得不待。青松在旁道:“师尊,这虎蛟老妖人可真有本事,竟蓄养了如此会施法的怪物。”
剑仙答道:“你懂甚么?这些妖兽好似早蕴灵性,恐怕不是一般妖魔所有能力蓄养的。想必是大背景来历的。”说时,口念真言,瓶中源源不断飞洒下五色莲华,很是美艳,落水即变幻成大团的光点。
那河中的几只怪兽又打着响鼻,施着魔法,伶俐十分,若是些平凡仙兽,仙人倒是善愿收养,只是这些大兽早已修有魔性,不能养好,免是人间祸害,尽早除去为妙。只看那河面大小光华四聚,俱朝怪兽肉身打去,怪兽响鼻连连,好似在颂咒,轻易将八方四面的光点打消。青松正时思潮起伏,琢磨不透这些只妖兽出自何处,意在困扰青松灵宿一行,忽俯瞰而视时,又撞见一道银色流光,急似流星泻玉,射至一头怪兽的背脊之上,那怪兽好似欢愉得不行,打了个好听响鼻,鼻声似象。那一道银色流光渐渐消殆,显出真正身形,原乃是一身着华袍,脚穿红花金边喜鞋的怪妇,妙目流转,射出妖异妩媚之光,令人心神迷荡,昏然钟情。
青松一看视那贵妇,登时全身一震,心神便按捺不住,这妖娆贵妇身上所散发的风韵荡气甚是强烈,急忙转念才脱离这神秘贵妇的引诱,那贵妇好似看见云端上的青松,贝齿轻咬,做出忿恨神情,娇躯一震,立时脱袖飞出数缕三丈长的银线,线丝纤细,雪光闪烁,射向四周,剑仙不禁骇然道:“少魇鬼妇!”急将青花蟠龙瓷水瓶收入“方储”,身躯一颤,清袖一拂,方将那数缕银丝堪堪劈断。青松看见师尊面色如纸,甚是惊窘,茫然不解,忙问他道:“师尊,你是怎了?那鬼妇很是厉害么”剑仙元神略微点头,那二名仙童也是骇异,倒退数步,胸口喘着热气。
青松不胜疑惑,只听那被称作少魇鬼妇之人仰面向空,破口骂道:“灵宿子,你想必是认识我,今日你杀我夫君,我便是要你等偿命!”
“夫君?”此言一出,灵宿剑仙元神,青松及二名仙童不禁一窒,急转回想,才知晓那少魇鬼妇的夫君是三千里蛟尊,登时堪堪退下数步,怒目视下,又听那少魇鬼妇暴喝道:“灵宿,为何不作答。你只须将你那个亲传弟子交予我,我立马放了你,否则......”灵宿剑仙元神一听鬼妇放出这般言语,青松也暗自打了寒噤,知晓这鬼妇甚难应对,不然师尊不会如此束手无策,沉默不语的。当下青松拔步而出,站在云头,剑仙本欲阻止,可是慢了一分。青松不畏对方所散出的凛厉气势,仍自朝下处喝声道:“在下便是我家师尊之爱徒,请阁下要遵循你方才所道之言,让我师尊及二位童子远去,我自愿跟你走。”不亏是英豪人物,说话时一点也不战战心惊,反倒凛然有加,鬼妇见青松不畏自己,其心坚诚,道声好!
灵宿剑仙忙拉回青松,道:“徒儿不可,这妖妇为师自有降她之计,你且勿躁。”说毕,青松赌气不再说话,剑仙已然祭起剑气飞出,二童子大喝一声,继而也飞行下去。
其河面上的少魇鬼妇不禁大怒道:“怎么?灵宿子,莫非你小子是不肯了,今日我便将旧账及新账一同解除罢!”说完,手中幻出一支玉笛,横在唇间,吹奏出动人心扉的妙音,灵宿剑仙架剑扑来,不禁为此停住,心念混乱,好似被突如其来的玄音催眠,其他二童子皆是如此,啊呀了一声,停滞在半空,鬼妇怪笑一声,道:“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在二十里之内可以解脱不了我的‘玉蛾魇曲’的。你们就沉睡十六个时辰罢。”说间,脚足一踏,飞身而出,那二童子同灵宿剑仙已然定身住,但双目还可回转,好似喷着怒火,寸丈不离的瞪着少魇鬼妇。鬼妇倒不以为然,朝三人抓去。青松这时剑仙和童子中了毒音,只是因他在云端与水面相距已有三十里,笛音即令传到耳膜中,也是无丝毫作用的。只是这云下的三人中了毒计了,他悲呼一声,堕下泪水,从云头跳将下来,架起青瞳仙剑,对鬼妇骂声道:“好个妖妇,吹甚么魔鬼玄音,将我师尊同二位仙童催眠,我自在云端,且不怕你,你快快上空将来与我斗将一番,小子已是等得不及!”说罢,又是哇呀呀的叫囔,青松此间若按下云头,冲俯下去,便会被那鬼妇的玄音催眠,不得已中生出此计,教那少魇鬼妇自己上云端来。
此番话语,少魇鬼妇听到,不由得仰面而上,狞声笑道:“小儿,待本夫人先将你师尊,还有那两位小童尽皆杀害之后,再来把你小子擒回府中,定让你尝到求生不成求死不能之苦楚,哈哈哈哈......”
青松一闻鬼妇之言,怒气冲冠,已是禁制不住,大喝一声,施展身法,按下云头,俯冲向那鬼妇身处,立时驰开仙剑,大喝一道,朝着那鬼妇的胸脯刺将出去。
鬼妇见青松忽来自己身前,未经如此变故,委实吓了一惊,只见得青松将剑驰将到自己的胸脯七寸之前时,哈哈的笑骂道:“小娃儿,你当真是不要脸了,你姑奶奶定要让你求生不得,魂飞湮灭!”说罢,轻飘飘将娇躯一挪,矫健地躲开仙剑进犯,鬼妇当道立在半空,凝出一掌,飞身朝青松肋下击去,青松“啊呀”一声,见自己飞剑进攻落空,急得是提剑欲格。
突见那灵宿剑仙不知何时飞至那鬼妇的背后,掐出仙诀,一打那鬼妇背脊,登时鬼妇“哇呀”一声,还不知中了伏击,喷将出一口血水,身躯已然堕将下去,“噗通”一声砸入深水,登时数团血花从河面汩汩冒出,鬼妇的口中断断续续低声叫道:“好个灵宿子,你竟......竟......我死不瞑......”那“目”字还未出口,少魇鬼妇已然断出生息,下了十八地狱。
这真是一波三折,惊险突发。灵宿剑仙多亏是元神分化,毒音一时奈何不了他的神念,所以便能从中脱离催眠,真乃是大慧大智之仙。青松问剑仙何以逃脱鬼妇的笛音催眠,剑仙便如一回答,青松心底也不禁佩羡师尊。少时,灵宿剑仙元神又将二位童子所中的毒术解除,一行人哈哈大笑,别是快意,见潇河河中浪静风平,剑仙及童子正欲离开之时,只见东面云空中飞来三朵褐云,挟带一路天雷,声势浩荡。
原来是轩阳子邪仙一行入永州查寻青松不得,正要飞入潇河,以为河中有春秋老祖的遗坛仙迹,便各自商量后,决定入河谷中一探有无宝藏。灵宿元神看着褐云滚滚涌来,立时对青松脱口道:“你尚有一劫,来者有三位散修,势力非常,为师便替你抵过,你得先走一步!”
青松不知所意,问其师尊,剑仙又教他快走,青松不明原因时,不愿自顾自地离开,立在云中,摇头不肯。剑仙元神勃然发怒,道了句:再不走便是来不及。青松还是不愿独自一人离开,况且不知要去向何方,一时才迫不得已违背师令,其他二位童子也赶忙劝解青松现在离开,青松固执不肯。正当无可奈何之际,那三朵褐云已欺了过来,想是发现了云中四人。灵宿剑仙迫不得已,若是青松不走,恐会遇到大难,当道掐出一飞遁诀,将青松送到十万八千里开外,青松还未回神,只见自己双眼花白,一道强光将全身笼护住,一会后,启眼看时,自己竟在一处荒郊野外。这且不提。
正说那三朵褐云突然变幻色彩,为一乌,一赤,一粉,云大可遮天,使得一些地区陷入黑暗当中,当道朝剑仙那边扑将而来。剑仙元神已掐指一算,知晓这三人大致来历,率先朗声开口道:“轩阳邪仙,怎有闲日子到此地。老夫灵宿,想必八十五年年前在月姬山你我见过一次熟面罢?还有火翎,九莲二位,想必是在山中无聊久了,出来活络一下江湖呐。”轩阳子一听此言,狞声道:“原来你便是灵宿子,当年你抵不过是一五境修为的修士,不成想八十多年不见你已证就仙道,本座先恭贺你一道了,不知你来此处又为何意?方才那飞遁之人是否是你弟子,怎我们前来他就被你迫走了?”轩阳子果真成仙之人,眼力非凡。
灵宿剑仙元神笑道:“我那善惹是非的徒儿便是杀你二位爱徒‘凌剑双星’的凶手,老夫在这便替我家徒儿抵你这笔仇债,免得以后你四处寻我师徒,到时就偿命不遂了。”说罢,轻捋长须,颇有仙姿。火翎姥姥与九莲夫人一听此言,不禁暗吃一惊,顿然九莲骂骂咧咧道:“原来那小儿是你这老道养出来的。既然你为你家心爱弟子抵命,我们便先让你的老命归天,再让你家爱徒也随你一道去也。”说罢,轩阳子,火翎姥姥也齐齐大笑,九莲夫人轻拂青鬓,又道:“灵宿老道,话说你乃出身于江夏仙门,你那仙门散仙一辈大多驾鹤西去,一帮修道剑徒又俱都沦落江湖,此消息多已流传仙域。本夫人这里倒有一项你们师门子弟的走向讯息,你可要听?”
剑仙元神及身畔的两名仙童原本未曾牵动的面目上,顿时一阵抽搐,分外有些怒色。剑仙立时朗声道:“莫是你这小女必有些须条件,否则怎能将此讯息透露与我等?”火翎姥姥红眉一挑,接话道:“果然是仙家的法眼,知晓我这老妇的潜在心机。当然,条件倒是有,不过却有一条便是,你愿听否?”剑仙元神立时朗问道:“甚么条件,速速说来。”心下不由暗暗惊惑,老眉一聚,轩阳子大笑道:“条件便是你自行了绝!”“绝”字未落,轩阳子袖口中飞扬出那支弥沙鲸魔幡,立于当空,幡面邪气震荡。此宝绝非单单御物一项本领,幡面一展立时启开百来枚乌色竖瞳,不住眨动,放射出上百道乌蛇般的流光,径朝剑仙,二名仙童三人身处打击而去。只见这百来道乌色流光颜色不止变幻,偶然变得金光湛湛,碧光莹莹,飞绕过来,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二名仙童暗里提气,倏然一拂袖,也亮起百来道飞蝗也似的光点,如一华盖,更似蜂群,遮天盖地。同那百道乌色流光一交接,宛似两者如一冰一火相交,立时那乌色流光兀自消融,化为粉末。火翎及九莲,轩阳子不禁惊异,这原本并不起眼,在灵宿剑仙两侧的仙童竟蕴藏如此厉害法力。轩阳子暗里大怒,怪啸一声,弥沙鲸魔幡顿然伸展出千条拂尘也似的白带,宛如鲸须,复朝剑仙一行缠卷而去。
潇河之中已无海兽,一片宁清,浊浪排空,浪潮澎湃,气势奇伟。那千条鲸须也似的白带隐隐带一股乳白气体。剑仙轻捋胸前白须,哈哈一笑,一枚通红的飞针登时从剑仙掌间飞将过去,穿刺着一条条白带,白带柔细不韧,亏还有光气环绕,飞针好似刺了一片皮革一般,被刺中的白带俱留有一方破洞,未被刺中的白带变化成一条条双头毒蛇,吸吐长信,昂首盘躯,蛇皮发出晶亮非常的乌光,登时令人生怖。剑仙原先惊异之色败露,但旋即又平复下来,又是哈笑一声,复放出三枚通红飞针,电光也似地飞至双头毒蛇。飞针果真厉害,刺中十来条双头毒蛇的眼目,登时咝咝声不断,各毒蛇被飞针一射,便自软下来,好似无了精力,蛇头一晃,堕入地上,化为团团乌烟。
火翎姥姥见剑仙竟有如此本领,恼怒几分,凝动元力,大喝一道,双手掐诀,宛如一玉莲状,莲中一团赤色烟气突地冒腾,叫了声:去!一方圆一丈,宽度七尺的钵盂法物霍然飞现,一经使起,威能立刻统统释放而出,钵盂中喷出七十八颗朱色珍珠,大小有茶杯一般,珠光大增。紧接钵盂中又腾飞起十多口火轮,烧云灭霞,焰火缭绕,怪味频出。
说时迟,那时快。七十八颗珍珠和十多口火轮一经打到剑仙的云层之前,剑仙暗里叫了声:不妙。见四面宝光强盛,火焰耀眼,好似身陷毒阵中,八方无路而出,二名仙童也吓得面如泥色,额面直冒寒汗,各自回神起来,取出胸前的两条璎珞,放飞出去,口念灵咒。两条璎珞立时与珍珠,火轮交织一道,璎珞宛似长鞭,不住抽打四面迎来的珍珠及火轮,珍珠一经打到,登时破碎成粉。可火轮须璎珞八九下的暴打,才自坠下。一晃间,剑仙接是射去一枚七色飞针,细如蛛丝,去如电掣,当道同两条璎珞助阵,不下半盏茶水工夫,斗争方有平息,璎珞回归仙童之手,飞针则生至八尺细长,七色光芒齐发到轩阳子一行的云前。
九莲夫人怒喝一声,道:“我来也!”飞身悬在云上,张开嘴口,一枚小丸从口中吐现出,那枚小丸在云空中暴烈开去,金粉四散,闪闪靡靡,又竟忽地凝结,化为一口赤光湛湛的九尺飞刀,刀脊则刻画一朵九瓣的火莲,入笔深邃,直入刀身,刀柄竟用罴兽的脚蹄打制,又钻凿四孔,孔中金点流露。此把飞刀名乃“九莲”,乃仙域中四大飞刀之一,威能不凡,当世无他人飞刃能与之相匹,可祭在九天,弹射火莲真火,即令是小罗金仙若是一触真火,亦会立时炼为脓血,是九莲夫人费尽五十八年采取地磁中八十一种异火,用玄山冰铁打造而成的一口绝世飞刀,没想今日竟大方亮出,轩阳子及火翎姥姥倒是今日才见过此传说之物,不禁暗喜。那九莲夫人口念魔咒,九莲飞刀刀芒大涨,分化出三路宝光,七色水彩,飞刀上隐隐有真火舞腾,耀得通红。灵宿剑仙元神及二名仙童一见那九莲启出这般厉害之宝,不胜暗惊失色,强强凝气镇神。轩阳子邪仙一行当知晓“凌剑双星”便是灵宿剑仙弟子所杀,已是气愤,不惜一切手段厉宝,当要擒杀三人,再套三人口语,去寻那失踪的少年,也即是青松。轩阳子邪气大盛,狞笑不绝。火翎姥姥更是大笑不然,认定眼前那三人定会被九莲飞刀绞死,喜色加添。
九莲夫人亦要速杀速决,法咒念罢,双手十指于胸前一架,赤光顿时大亮,九莲飞刀正时飞打将去,划出一道火弧,四方风云骤变,气氛凝重,飞刀一路冲起道道火焰,朵朵火星,眨眼间已刺将到灵宿剑仙元神的中堂处。却见二名仙童齐声一喝,欲抢到两步,挡于剑仙元神跟前,若是元神毁灭,便是神形俱泯绝,化为世间纤尘,可乃投胎无路,做鬼不成。灵宿剑仙向身侧二名仙童一声令叱,仙童闻令,只得后退,低首垂臂,甚是羞恼,剑仙元神传音给仙童道:“汝等不必惊惶,老夫自然有本领可以破解刀术。”
(第五回?终)
散人曰:本回开首之词点明此篇大意,作者便开始大施技力,情节带动感甚是强,亦有许多“玄”之写法。单那“宙元谪万里通灵镜”便引人趣味了。九莲飞刀非武侠小说之中的飞刀,具有神魔法宝之妙用——“九莲夫人怒喝一声,道:“我来也!”飞身悬在云上,张开嘴口,一枚小丸从口中吐现出,小丸在云空中暴烈开去,化为一口赤光湛湛的九尺飞刀,刀身凿刻一朵九瓣的火莲,栩栩生动,刀柄竟用罴兽的脚蹄打制。此刀名乃九莲,乃仙域中四大飞刀之一,威能不凡,当世无他人飞剑能匹,可打祭出火莲真火,即令是小罗金仙也会立时炼为脓血,是九莲夫人费尽五十八年采取地磁中八十一种异火,用玄山冰铁打造而成的一口绝世飞刀,没想今日竟大方亮出,轩阳子及火翎姥姥倒是今日才见过此传说之物,不禁暗喜。那九莲夫人口念魔咒,九莲飞刀刀芒大涨,分化出三路宝光,七色水彩,飞刀上隐隐有真火舞腾,耀得通红。”此处描绘得很有诗情,有神魔,有奇幻,可谓作者的神笔也。后灵宿剑仙出场相助青松,却用飞遁诀将青松走脱去巴蜀地区,情节便在此一波一折,埋入伏笔,为下回之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