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生素来对王羲之的书法十分钟爱,得见真迹自然是爱不释手,但又实是不愿夺走别人的纪念之物,不禁有些迟疑。
杨炳彪哈哈一笑,道:“盟主,这可是在下真心实意送你的,半点也不勉强,想我那死去的兄弟得知此物遇到明主定然也很高兴。”说着将木匣塞到林凤生手中。
林凤生道:“杨帮主如此慷慨,那我就收下了。你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我也给你讲一个吧,那便是这匣中之物的来历。”
杨炳彪本是个粗鲁之人,对于这些文人墨客的事迹没多少兴趣,但这些年来心中总是疑惑不解,为何他的那位庞兄弟对此物如此看重,这珠子和书卷到底有何珍贵之处?听说林凤生知道来历,不禁好奇万分,连说了几声好,一脸期盼的道:“盟主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林凤生取出明珠,握在手心里来回摩挲,说道:“据传这颗珠子乃是王羲之练习腕力用的,他书法绝妙,但精益求精,便时常用右手把玩这颗珠子,久而久之腕力自然也就日益增强,才有了后来入木三分的功力。这颗珠子可谓是他的良师益友,自然视若珍宝十分心爱。”
杨炳彪搔首道:“啊,原来这位大书法家的笔力是这么练出来的。难怪写字时墨迹连木板都能透过呢。”
林凤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道:“后来有一天,这颗珠子突然不见了。王羲之又是懊恼又是着急,将家里四处都找遍了仍是不见踪影,于是便怀疑是被人偷了去。他家中又无生人来过,思来想去,终于疑心到一个寄住在他家里的一个僧人身上。”
杨炳彪笑道:“这和尚寄人篱下,居然还敢偷了主人家的东西,这也太不讲江湖规矩了,我看多半是个被逐出庙门的野和尚。”
林凤生将珠子抛了几下,摇头道:“这位僧人乃是王羲之的朋友,两人交情很好,但他疑心之下便对这位朋友冷淡起来。这位僧人清清白白,并没有拿过珠子,暗中得知情由以后,又是伤心又是气愤,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最终绝食饿死了。”
说到这里不觉叹了口气,顿了顿道:“这位僧人如此骨气,定是位有道高僧。唉,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居然怀疑自己的品行,他自然是伤心欲绝了。”
杨炳彪大大咧咧的道:“这和尚太也蠢笨,既是被冤枉的,分辨清楚也就是了,又哪用得着寻死觅活的。这王羲之也太不够意思了,对待朋友就应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半点也含糊不得,怎能怀疑他是贼呢。这要换做是我,定要将那王羲之臭骂一顿,从今往后恩断义绝,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也不相往来了。”
说到品行他自己未必就十分高明,但对待朋友倒也确是十分仗义,今日邀集帮手替玉龙剑派出头便可看出一二,因此听得王羲之怀疑自己的朋友窃取明珠后大是气愤,才说了这一番夹缠不清的长篇大论。
林凤生听得暗暗好笑,忖道:“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倒也是个性情中人,又送了我这等名贵的礼物,他日若是当真改过自新,不妨交了这个朋友。”
杨炳彪见他住口不说,不禁有些急不可耐,催促道:“盟主,后来怎样了?明珠到底是被谁偷走了?”
林凤生道:“王羲之见僧人朋友如此刚烈,便隐隐觉得是自己错了,但明珠仍是没有找到,僧人的冤屈也就难以昭雪。又有一天,家里来了客人,王羲之便命人宰了一只鹅,发现珠子竟然在鹅的肚子里。原来是儿子王献之趁他不在时将珠子偷偷拿出来玩儿,不小心遗落在了院子中,被鹅吞了下去。”
杨炳彪道:“这死孩子,定是怕他爹责罚,才不敢实话实说,硬是将好好一个和尚害死了。要是早些将鹅杀来吃了,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林凤生道:“真相大白以后,王羲之十分悲痛,悔恨不已,只恨自己对待友人不够推心置腹。于是便将住宅重新改建,称之为‘戒珠寺’,以此纪念这位僧人,并让后代须时时引以为戒,赤诚待人。新宅落成当天王羲之便亲笔写下了这篇礼记,详细记叙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的感悟,并罚小儿献之每日抄写。后来王献之便也成了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
杨炳彪听完,感叹道:“照此说来这卷字不但书法写的好,还能教人如何待人处事,当真是一件好宝贝。”
他今日邀林凤生来实非好意,但慑与林凤生的武功和义军的势力,居然客客气气的大献殷勤,只怕也不过是迫于形势,见风使舵罢了,未必便是所谓的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