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院中的竹椅上坐了约莫一炷香时分,南面茅屋的竹门打开,忠伯和钟子罄先后出来。
钟子罄道:“忠伯,快给两位尊客上茶。”
林凤生和陈凤仪微微欠身,齐道:“有劳。”
钟子罄在门外一个盛着药水的铜盆中洗了手,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二位的朋友受的是什么伤?”
林凤生道:“据说是掌伤,始作俑者称,半月之后如不得他亲自救治,便会气血逆行,终于百脉俱损凄惨而死。”
钟子罄也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凝眉道:“这种掌法在下还是第一次听闻,因此不敢妄下定论,须得亲自问诊之后方有对策。”
林凤生道:“不知神医是否方便移驾舍下替在下的朋友诊治呢?”
钟子罄爽朗一笑道:“公子太客气了,如有所需在下自当尽力。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林凤生起身道:“在下林凤生,这位是我的师姐,姓陈。”
陈凤仪盈盈一福道:“见过钟神医。”
钟子罄点头致意,目光停在林凤生身上端详了片刻,微一沉吟,问道:“敢问小兄弟便是义军的盟主么?”
林凤生抱拳道:“说来惭愧,正是在下。”
钟子罄听得连忙起身行礼,口道:“林公子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高贤,实在是大慰平生啊。林公子请坐,请坐。”
林凤生近来声名鹊起,所到之处武林中人闻风景仰,早已见怪不怪。但连有神医之名的钟子罄居然也对自己推崇备至,却也难免有些受宠若惊。两人相视一笑坐下身来,忠伯已送上清茶来。
钟子罄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脸色忽然一沉,道:“林公子此次率领义军前来平匪,实乃威楚百姓之福,不知清风岭那几个士卒是不是公子的下属呢?”
林凤生隐隐觉得他的语气有异,却猜不透其中的意味,道:“他们乃是朝廷押送粮饷的漕运,并不是在下的下属。”
钟子罄听得脸色稍稍缓和,又道:“听说前两日义军有一批粮饷在清风岭一带失窃,可有此事?”
林凤生听得颇觉诧异,粮饷被劫之事消息封锁甚是严密,缉拿付大恩的官文上亦未言明,外人知之甚少,不知他是从何处得知的,道:“正是,在下出师不利,实在是汗颜之至。”说完脸上不禁露出尴尬之色。
钟子罄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大逆之举不知是谁人所为,胆子倒也真够大的。那些兵卒不是公子的手下就好,否则在下可对你不住了。”
林凤生奇道:“神医此话怎讲?”
钟子罄道:“在下痴长几岁,公子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兄台也就是了。在下有个病人孤居清风岭,前两天忽然被人给杀害了。我误以为便是那些兵卒下的毒手,便将他们好好教训了一顿。还望公子勿怪才好。”
林凤生听得心头一阵愧疚,道:“原来被害之人是钟兄的病人,此人身染恶疾不说,竟又惨遭横死,实在是够可怜的了。”
叹了口气接着道:“此事虽非漕运将士所为,但算起来也是因他们而起,倘若他们改走它途,就不会连累到那位姑娘。在下岂敢有半点见责之意。”
陈凤仪忽道:“那人也是得了厉风么,我看她的症状与今日这位老人家也差不多,只是似乎要严重得多。”
钟子罄点点头,朝林凤生拱了拱手,道:“姑娘猜得不错,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只因发现的晚了,才恶化到了这般地步。”
呆了片刻,端起茶盏却在口边停住不动,又道:“厉风这种恶疾人人畏之如虎,因此她患病以后便被夫家抛弃了。我见她可怜便在荒无人烟的清风岭起了一间茅屋让她住下,经常到那里给她送药医治。只可惜在下医术不精并无多大把握,唉,那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陈凤仪幽幽叹了口气道:“这人也真够可怜的。师弟,你要派人快些将付大恩那厮捉拿归案,判他个斩立决,以慰那位姑娘在天之灵。”
林凤生点点头道:“杀人偿命,正该如此,况且此人打劫大军粮饷,已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只是害得无辜枉死,我实在是于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