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起风了,呼啸着掠过林间如群鬼夜哭,拂动树叶哗哗作响,夜枭也一声声的叫了起来,颇有些阴森可怖。林凤生手上脸上都被长脚蚊子叮咬了,鼓起了一个个又痛又痒的小包,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无奈之下卷起草席兽皮跃下树来,沿着来路往回走了约莫里许之地,见路边的山坡上有一间破庙,离路边只有百余步之遥。来时匆忙,竟没见到。
心中大喜,当下折身来到破庙,心想只需在庙中生一堆火,便能安稳的睡一觉了。房屋十分矮小,门窗板壁早已倒塌。当下进了庙中,里面黑漆漆的。于是在庙外捡了些干柴,生了一堆火。
火光照耀之下只见中正靠墙有一尊破败的泥雕,隐约可以看出是关公的形象,原来是一座关帝庙。庙里早已没有了香火,却见像前一个泥筑的神台上放着几只黑炭般的椭圆形物事。
林凤生拿起来细细看了看,原来是几只烤熟的红薯,新旧有别,显是不同时间放上去的。匪患猖獗,民不聊生,地方官府毫不作为,人们唯有寄托武圣关公显灵保佑。自己已然食不果腹,却仍愿拿出食物来供奉神明,可见其心之诚,亦可见愿望之热切。
在火堆旁铺了草席和兽皮,盘膝而坐暗运鬼谷神功,真气运转一周天,忽闻路上有隐隐马蹄声响起。他栖身的破庙离大路并不远,加之真气运转耳目格外聪明,因此蹄声虽远却听得真真切切。
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匪寇又要出来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当下起身出了破庙,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声音正是来自两条路的交叉口处,于是展开轻功奔了过去隐伏在路边的树丛中。
马蹄声十分嘈杂,其中还夹杂着脚步声,显是来人不少,有人骑马有人步行,过了片刻才到了岔路口,一起停了下来。
有人道:“大伙儿听了,今晚都打起精神,一定要截获这批盐巴,二当家的小姨子开的盐铺最近都断货了。”众人低声答应。又有人问道:“刘大哥,消息可靠吗?”
姓刘之人道:“当然可靠了,这是马帮的瞒天过海之计,白天先派一部分人马在前面探路,让我们误以为整个马帮便只这点人和货物,然后他们的大队人马再在半夜偷偷摸摸的过去。嘿嘿,弃车保帅,真当我们是傻子了。”
有人道:“是啊,他***,这些赶马的胆敢跟我们来这一套,咱们截住的几匹马驮中都是泥石,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咱们这次留不留活口?”
姓刘之人道:“这次劫货就是了,尽量少杀人,听说玉龙剑派那位女侠不让我们杀人,说是不愿多得罪武林同道。”
那人又道:“哈哈,这就叫做强盗发善心了。娘的,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我们将马帮都灭了口,又有谁知道是咱们干的了?”
姓刘之人道:“你脑瓜子被毛驴踢坏了吧,哀牢山是咱们的地盘,在这里出了事,不知咱们干的难道是鬼干的?”
那人又吃吃笑道:“说的也是,大当家的不会是看上那小妞儿了吧,居然那么听她的话,当真发起慈悲来了。”
姓刘之人笑骂道:“你小子少胡说八道,玉龙剑派现下有吐蕃人做靠山,吐蕃早已投降了蒙古,归根到底还是蒙古人帮他们撑腰,如今朝廷派义军来攻打我们,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我们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余人齐声称是,一阵窸窸窣窣之声过后便没了动静,想是隐伏了起来,只听得参差不齐的呼吸之声传来。
林凤生听得心中暗喜,这些人自是百草岭的贼寇无疑了,他们口中的玉龙剑派女侠自然是梅若雪,而张结巴似乎对她甚是看重,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打听到山寨的情形,也可以约束他们少干些伤天害理之事,可谓是一举两得。
听他们的口气似是要在这里伏击一个过往的马帮,自己正好出手相救,然后扬言自己日后天天守在这里,百草岭的贼寇下来一个便杀一个,不杀干净绝不离开。如此一来张结巴便会派手下的武功高手下来应战,而这些人绝不是自己的对手,一败涂地之下便会请求梅若雪出手相助,那么便可顺理成章的与她相见,也是一举两得。
等待了差不多一炷香时分,果然听得来时的路上有马蹄声响,缓慢而沉重,自然是运载货物的马帮到了。
借着微光可以看清楚马帮中的赶马汉子个个神色紧张,不时警觉的东张西望。林凤生颇有些面熟之感,看到最后一人更是又惊又喜,竟是路遥马帮的马锅头钟南山。
路遥马帮众人一路行进缓慢,旨在等待林梅二人,况且也不过在两人前面出发两个多时辰,是以此时还尚未过去。最主要的是此处贼寇盘踞,不能及时光明正大的过去,因此使了个弃车保帅、瞒天过海的计策,但现在看来并未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