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朦胧之中,隐约听见几声渺远的鸡啼,院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之声,林凤生困倦之意立时大减,心想只怕是野狗夜猫在糟蹋一众喽啰的尸首。有道是死者为大,这些人虽然生前为恶,但既已身死一了百了,无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是一般。心中颇有些不忍,当即翻身坐起,穿衣出得门来。
来到郭仙儿的房外,敲了敲门道:“师妹,你醒了没有?”
郭仙儿的声音道:“醒了,师兄,你起得这么早干什么呀?”说完轻轻地打了个呵欠,语气间颇有几分慵懒。
林凤生道:“天就快亮了,咱们得雇些人手将院中的尸体尽快入土。”按照民间习俗,人死后曝尸于白日之下乃是大忌。
郭仙儿道:“你这人就是好心,这些贼人作恶多端,正该剁碎了喂狗才是,留他们全尸已是莫大的恩慈了,又何必管这许多。嘻嘻,你道你是普度众生的菩萨么?”微微一顿又道:“进来吧,门没闩。”
林凤生推门而入,口道:“此次南征威楚,杀伐太重,有伤福德……”说着这里目光触及郭仙儿,顿时不由得脸上发烧,连忙住口转过了身子。
只见郭仙儿手支头颈侧卧在床上,身上只穿着贴身亵衣,婀娜生姿,妖娆万分。此时天已蒙蒙亮,微光下胸、臀轮廓分明,比之暴露无遗更易令人浮想联翩。若是换作旁人定然已是心猿意马,难以自持。
林凤生佯怒道:“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如此这般不知检点,你羞也不羞!”
郭仙儿格格娇笑,道:“师兄,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么?也不知你当真是个柳下惠,还是假装出来的。”语声甜甜腻腻,缠绵悱恻。
林凤生甩袖便走,口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么?却来开这种玩笑。”
只觉身侧一个人影闪过,香风扑鼻,郭仙儿已反手关上了房门,背贴门板风情万种,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小口轻启道:“李太白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逢场作戏又有何妨?又有道是**一刻值千金,师兄,你难道不想尝一尝鱼水之欢的滋味么。”说着张开藕臂扑向林凤生怀中。
林凤生未经人事,只羞得面红耳赤,忙闪身错步避了开去。郭仙儿登时扑了个空,手扶着床沿回头笑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不解风情的男人,好啦,我服了你了。我方才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别生我的气。”说着便开始穿衣服。
林凤生舒了口气道:“师妹,你当真胡闹之极,我还道你中邪了呢。”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转头望向窗外。
郭仙儿一件一件穿着衣服,并不答话,心中不觉有几分落寞。她虽对林凤生十分倾慕,但心知他正直端庄,此举原不过是与他开个玩笑。然而心中却也隐隐有假戏真做的期许,倘若林凤生经不住挑逗,可谓是正中下怀。
不一会儿郭仙儿穿好了衣服,说道:“师兄,走吧。”当先推门而出。
林凤生起身望着她婀娜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暗道:“师妹人是很好的,只可惜太过放荡不羁,这种女子只怕无人敢娶。”
下了楼梯,郭仙儿道:“贼人的尸首这么多,你打算如何处置?总不能尽数由咱俩掩埋吧。”
林凤生道:“我去请客栈掌柜的出面,雇些人手便了。”
郭仙儿自无异议。两人当即往大堂而来。小本生意人大多起早贪黑,此时掌柜的想必已经开始打点新的一天的事务。
到了大堂中,远远见掌柜的趴在柜台上,一灯如豆摇曳不定。
郭仙儿道:“掌柜的,请你帮忙办件事成么?”那掌柜的一点反应也无,仍是一动不动的趴着。
林凤生暗呼不妙,快步上前查看。只见掌柜的脖子上有一道极长的伤口,头下垫着一本帐薄,已被鲜血浸透。伸手一探鼻息,早已死去。
郭仙儿奇道:“昨晚打斗之时这人出来查看,我们跟他说明情况后,他怕得不得了,当即回房去再也不敢出来。怎的突然死了,却是谁杀的?”
林凤生看了看灯盏,见灯油尚满,又见掌柜的伤口兀自有鲜血流出,道:“看来掌柜的遇害不久,多半是逃脱的贼人返回下的毒手。走,出去看看。”
两人出了大堂门口,只见院中空空如也,一众喽啰的尸首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凤生见状更加断定心中所想,定是逃脱的贼寇去而复返,取走了同伙的尸首,杀害了客栈掌柜。
郭仙儿道:“看来你猜得对,昨晚侥幸生还的贼寇回来过了。想不到他们还有点儿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