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留香后退,一步步后退,眼前的宫锦文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的冷酷。
是否坐上皇位,成为皇帝这种生物后,所有的人都会没有人情和仁慈,只有利益和算计。即便是对身边的人,亲密如妻子,也是如此?
“香儿,好好想想朕的话吧,打掉不该有的,那样的事情本就不该发生。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皇上的意思,我被凌辱受孕,该打掉这个耻辱的胎儿,别给皇上丢脸。皇上恩典,大开天恩,赦免了我的罪过,仍然留下我这个不贞洁的女人。如此,皇上真的可以接受吗?”
她的眸子闪动盈盈的波,有些寒洌,深邃的忧伤令他心疼。
“香儿,是朕没有保护好你,就这样处理好吗?”
宫锦文伸手,去抱奚留香。
奚留香一步步后退,唇高高翘起上弦月的弧度,魅惑地笑,没心没肺地笑。伤心到极点,失望极点,她的脸上只有笑。
泪,流在心里,终究是她错了。不该贪恋他的怀抱,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深情和宠溺。不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他是皇上,千万人的皇上,属于旦夕国,属于所有的臣民,唯独不能只属于她。
龙椅决定了他要思考的一切,都比她这个渺小的女子要重要。
或者,一直都是她的错觉,她在他的心目中,从来就不重要,也没有重要过吧?
同患难不能共富贵,这样的事情见过太多,听过太多。
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但是当男人成功后,背后的女人就未必是只有一个,即便是只有一个,也未必就是当初支持那个男人,和那个男人一路走过艰难困苦的那个女人。
或者在黑暗中,还有无数的女人在,那个男人越来越远。
二十一世纪一夫一妻都是如此,她又怎么敢,怎么能期望在这个时代,皇上该是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的时代,可以拥有无数美女的时代,会一直只守着她一个女人。
如今失贞身怀有孕,他该是嫌弃了她,要抛弃了她吗?
信任有多少?他可曾怀疑过,她有孕不是真的?
听了她的话,仍然是毫不犹豫让她打掉腹中的孽种,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不是她,而是他的颜面,皇家的颜面吧?
高高地抬起头,高傲地翘起唇,妖娆的笑,只是为了让泪从眼中回到心中,让心品尝那浓浓苦涩酸痛的滋味,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她的软弱无助和绝望。
转身,高昂着头,疾步走出寝宫,身后他挺拔而孤独的身影,如雪山顶峰的一株青松,矗立岿然不动,让所有的人仰望。
孤独而寂寞,在灯光下留下一个优美俊朗的剪影。
宫锦文伸手,想留住奚留香,最终却是眼睁睁看着奚留香从他面前走了出去,手在微微颤抖,落下,痛苦地闭上眼睛。
为何她不愿意打掉那个孩子?
难道她是舍不得,要留下那个孩子吗?
让他如何去接受,最爱的女人,心中唯一的女人,有仇人的孩子,那个仇人还是他的弟弟?
“宫锦武!”
幽寒低沉的语调,如从地狱幽冥之中传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万丈杀意,令寝宫的温度降到冰点以下。
“启禀娘娘,日盛国柳生一刀宗师求见娘娘,要请娘娘商议,定下通商等最后的事宜,定下之后,他们就回国去了。”
“柳生要回国了?这种事不该是呈给皇上吗?”
“是,但是之前通商开放商埠等事情,一直是由娘娘负责的,皇上并未参与太多,许多构思和办法也是娘娘定下来的,因此日盛国要最后和娘娘商定诸多事务。”
女官在旁边接了一句:“启禀娘娘,要过年了,可能日盛国的人也要回去和家人团聚,不愿意留在异国他乡度过年夜。”
奚留香怔住,是啊,就要过年了,原来没有到这个异世界来之前,这样的日子是她最不愿意度过的。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家人购买年货,为孩子添置新衣。
浓浓的年味儿,所有各地的人,都会在年前赶回到家中,和家人团聚度过一个热闹温馨的年夜。即便是远隔千里,也会在年夜之前赶回家中,和家人在一起度过新年。
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家,没有父母,甚至不知道父母是谁。
在那个世界,她是被抛弃的孤儿,到了这里有了家,有了父亲和兄弟姐妹,她十分珍惜。再有了挚爱的男人,成了自己的家。
曾经渴望过,就这样一直过下去,有他们的孩子,一家人温馨和睦生活在一起。
不想在旦夕国的第一个年,是如此的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