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
“没错,你其实是在意他的,因为在乎,才会心痛,不是么?”
心痛……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心口,原来,这种痛到不能呼吸的感觉,是心痛?为他心痛?
不,不可能!她不爱他,为何要心痛?
“既然那么担心,想要知道我的一切,为什么不来亲眼看一看呢?”一双似广袤夜空的眼,出现在脑海中,悠远沉静,星光璀璨,带着深情几许,眷恋几许:“书幽,遵从你的本心吧,你是爱我的……”
讨厌!
真是太讨厌了!
她猛地站起身,差点踢倒一旁的矮凳。
她是北堂锦歌,才不是什么书幽!那些属于书幽的情感,书幽的伤痛,书幽的记忆,自己为什么会清晰感受到!就因为她是自己的前世?
万物生灵皆有灵魂,肉身死去,灵魂回归地府,喝了孟婆汤,该前世之事尽忘才对,曾经那些恩怨纠葛,和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两手撑在桌案上,她死死盯着面前的茶壶,好似那茶壶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盯出个洞来就不罢休。
书幽……奕铉……少昊……
看来要想完全抛却前世是做不到了,之前她一直在给自己营造一个假象,一个安宁平稳的假象,其实她早就猜到真相,只是不敢去承认,不愿与承认,自我催眠,让一切都按照自己以为的那样去发展。
呵,还说不是自欺欺人,简直自欺到了极点!
既然躲不过,那就去正视吧。
看一眼,心就平静了。
如此这般说服自己后,锦歌推门而出,朝着眺望了无数次的东方走去。
虽然很想直接去玄云宫看个明白,但终究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只让穷奇将自己送到弥秋之境,跟着屋宇花束,遥遥凝望。
玄云宫亮着灯火,窗前人影绰绰,一切都与平常无异。
大概是关心则乱,他怎么会有事呢?不管前世如何,离开了自己的他,才能过得更好。
既然已经确定无事,还是尽快离开吧。
刚要命令穷奇将自己带离此地,一转身,却差点撞到一个人。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他的感觉,竟已深入骨髓。
“你到底放不下我,对不对?”他没想到竟然还会再见到她,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只是那拿一些东西的,拿完就走。”
他拦住她:“拿东西?你有什么东西好拿?”据他所知,锦心内,除了一些她的衣物外,就再无其他了,甚至连个首饰都没有。
“我要拿什么,无需你来过问吧?”
“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擅自闯入,我尚且没有质问,怎么,难道身为这里的主人,我连知晓你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故意的!锦歌不想与他纠缠,撤开身子,道,“那便当我从来没来过好了,告辞!”
“你要走?”他不由分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这一回,我偏偏不让!”
她用力挣脱,却无济于事:“不要让我恨你!”
“恨我?”他笑,手下力道加重:“你爱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恨我!”
“无耻!”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既然知道,还特意跑来看我,你不是比我更无耻?”
面对这样的奕铉,锦歌竟然不知该如何应付,只能做着徒劳的挣扎:“强人所难,这就是你的本事?”
对她的讥讽,他早已免疫:“是,这就是我的本事,我若不逼你,你又怎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放手!”她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
“偏是不放!”他猛一用力,将她拉直话中,紧紧箍住:“你不是与魔兽订下血契吗?叫它来对付我啊!看看我死了,你到底会不会伤心!”
“你这个疯子!”锦歌有些慌了,此刻的奕铉让她感到害怕。
“是,我是疯了,为了找你,为了留下你,我真的是快要疯了!”他掐住她的下巴,眼神灼烈,一字一句,似从口齿中硬生生挤出:“书幽,我真的够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哪怕是一起赴死!”
疯了,他真是疯了!
“少昊,求求你,不要这样!”她仰着脸,月色落入她眼中,显得黑眸清亮,看上去,就似泪盈满目,他嚣狂灼烈的气息骤然减退,但随即,又爆裂出更加浓厚的狂热:“少昊?少昊!你在叫我吗?在你眼里,我究竟是少昊,还是奕铉,又或者,你留恋的,仅仅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仙君!”
“为什么不能放手呢?人生如梦幻灭,一切都不甚真实,你又怎知你今日追求的,不是镜中花,水中月?”
“书幽,为什么你会忘记?那些好的,坏的,你都忘了?”他似在自言自语,眼神逐渐飘渺,锦歌想趁机脱身,却被他狠狠压在了对面的廊柱上:“书幽,我后悔了,我宁可你想起一切,想起我曾经的所作所为,哪怕你恨我,即便是恨之入骨,我也觉得畅快,总好过现在这样的……疏离。”
“你既然知道我忘了,又何必执着,把我当做北堂锦歌不好吗?”
“不好!你不是北堂锦歌,你是书幽!”他一遍遍重复着这样的言语,似乎承认她是北堂锦歌,自己与她之间的所有牵连,都会被一并抹杀。
“我就是北堂锦歌,不是书幽!”她亦竭力去否定自己的过去,她有种感觉,一旦承认自己是书幽,就会很可怕的东西,从脑海里冒出来。
“你不承认?没关系,不管你承认与否,事实就是事实。书幽,觉醒吧,这么久了,你也该回来了。”
他眼神忽然温柔,轻抚她脸颊的动作让她毛骨悚然,什么觉醒吧,什么该回来了,他在说什么!
她向后撤着身子,努力与他拉开距离,但身后就是廊柱,她又能躲去哪里?
“你让我走,这样纠缠下去是没有结果的,我承认,我的确在乎你,但除非我死了,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她一点点,将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挪开,目光坚定直白:“或许我真的是书幽,真的曾爱过你,但现在,我不爱你,不是什么口是心非,也不是自欺欺人,我爱不起你,也要不起你。”
他怔住,她用这样平静的言语,诉说着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就仿佛拿了一把利刃,一边笑着,一边一下下戳着他的心,那么痛,那么痛,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还在继续戳刺。
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但她却一点也不在乎,他挖出自己的心,双手奉上,她只看了一眼,就不屑丢弃。
“人间有句诗,我特别喜欢。”他将脸靠在她肩膀上,轻轻低喃:“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听他好听的声音,念出这两句诗,锦歌的心尖也不由得跟着颤了颤。
“这是我一辈子的愿望,那么美好,换做你,你肯放弃么?”他骤然抬头,捧住她的脸:“所以,就是死,我也不会放手!”言罢,俯身狠狠将她吻住。
她又惊又恐,满脑子晕晕乎乎,只听他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你既与魔兽订立血契,那也与我来缔结一个血契吧,只是我这个血契不同寻常,乃为魂魄契约,你就是死了,也与我脱不了干系,生生世世,至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