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古凶兽来说,神器并不能压制它的嗜血欲望,只要有新鲜的人血与灵魂,它就能摆脱神器的影响。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为掌门铸造了那把宝刀吗?”另一名女弟子上前:“我告诉你,放了掌门和师妹。”
锦歌松了松手,却仍是以膝盖狠狠压着女人,“你说。”
“向姑娘求取宝刀失败后,我和师妹们准备回派禀告掌门,这时一位姑娘出现,说是愿无偿为我派打造一把宝刀,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到她是皇……”话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锦歌不耐,回头催促:“她是什么?”
回答她的那个弟子,此刻正惊恐地睁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是恐怖,锦歌心道不妙,生怕丢失唯一的线索,于是连忙起身,冲向那个弟子,就在这时,那弟子的脖颈上,突然多出一条红线,接着便血如泉涌,“砰”的一声倒下了。
锦歌上前摸了摸她的鼻息,脸色惨白。
“妖魔杀人了!”不知是谁爆出一声尖锐大吼,紧接着,所有人纷纷拔剑对准锦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微微侧头,目光在在人群中扫过,一定是这些人当中的某个,杀了那名女弟子。
因为她的仇人,还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看来真的很接近真相了,那个人害怕了,所以才会这么做。
她站直身体,唇角一点一点,拉开一道完美弧度。
“我自认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做过半点伤天害理之事,既然上天要逼我至此,那我也唯有逆天。”身体里的血液激荡不停,虽然明知是错误的,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大开杀戒,饱饮鲜血。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世间所谓的正义公道都是些狗屁歪理,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想要安宁,想要祥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现在她终于醒了,不再做那些虚幻飘渺的美梦。
既然只能以杀戮来解决一切,那便杀吧。
她不想再委屈自己。
“先杀那狐妖,待她心神大乱之际,再以天空破阵困住这魔女,届时就算她有天大能耐,也唯有乖乖就擒。”手捧神器的道士,与一旁的道友小声议论着。
他们以为锦歌必然听不到,但不知为何,当她决定任由体内血液冲荡,彻底释放躁动灵魂时,整个世界都像是变得清明起来,一切都显得那样通透,不再有任何阻碍。
总之,就是一种完全放松的感觉。
她可以听到远处鸟儿敲击树干的声音,可以听到秋风刮过地面的沙沙声,可以听到血液流过身体每根经脉的声音……
穷奇已经回到了她的身后,作为签订了血契的召唤兽,心性与行为通常都与主人保持一致,若主人心境宁和,那么召唤兽受其影响,也会渐渐收敛暴烈之性,若是主人性情凶恶,嗜血好杀,那么召唤兽长期受到主人的精神控制,也会渐渐变得暴躁凶残。
穷奇本身就是一种嗜血残暴的魔兽,锦歌平日心境宁和澄净时,它尚可受到制约,平息嗜血欲望,但此刻,它的凶狠本性,因主人心境的变化,而成倍增加,整座荒城,都被浓郁到惊人的杀气所笼罩,鲜血的味道在上空漂浮,土地下成千上万的亡灵之魂,也让这股气息,变得越发狂烈,甚至凄厉。
不过就算感觉到了锦歌和穷奇的杀意,那些道士也并未有任何退缩,他们手里拿的可是神器,那位仙女姑娘告诉他们,在神器面前,任何妖魔,都都无足为惧。
仗着天龙破阵,他们还真没把锦歌和穷奇放在眼里。
“那狐妖就交给道长你了,看它那一身雪白毛皮,想必十分珍贵,待宰了它之后,剥皮抽筋,制成雪帽或风氅,定然暖和。”贪婪的目光落在承玉身上,那眼神,就跟看个畜生没有两样。
“可惜这魔女没什么用,不过我听说,魔类的角都很值钱,制成武器更是威力无穷,可我瞧着,她头上怎么没角呢?”
“这你就不懂了,魔力强大的魔,平日里头上的角都是隐藏的,只有当他们魔力衰竭,变得极为虚弱时,魔角才会显形。”
“这么说,我们遇上值钱货了?”
“可不是。”
“可惜啊,魔一旦现出魔形,着实丑陋骇人。”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可是道士啊。”
“对对对,我们是道士,是出家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两只妖魔定然不能轻饶,以免他们遗祸苍生。”
哼,真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这样的人,也配自称是出家人?
每一次以为看到了世间最肮脏邪恶的一面,接下来,却还有更令人作呕的人事出现。
锦歌冷笑着,一步步朝那些道士走去。
紫色的发在空中飘扬,被灿烂的日光,渲染成刺目的血红,宛若鲜血织成的火绡。
道士们不紧不慢地催动神器,可与明日争辉的金色光芒,瞬间笼罩大地。
紫色与金色交织,强大的力量冲撞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天地瞬间一片漆黑。
那一刹山峦倾倒,河水倒灌,连九幽地下的亡灵,都不禁为之震颤。
……
天已经黑了,准确说来,是早就已经黑了。
黑夜的荒芜之城,明显比白天要显得阴森许多,仔细看去,好似能在土地上,看到曾经鲜血汇聚的痕迹,某处角落里,甚至会冒出一具挣扎残缺的尸体,犹如炼狱一般,
此刻,在不远处的一块断壁旁,又添了数具新的尸体,鲜血似彩绘,在断壁上留下一串鲜艳的色彩。
锦歌抱着膝盖,坐在断壁的对面,呆呆看着那些新添的亡者。
鲜血的味道,几乎要盖过这里的阴森腐气,那样浓烈的气息,她却恍若未觉。
“锦歌?”承玉自昏迷中醒来,茫然地看了眼周围,眼里闪出疑惑。
锦歌回头,勉强冲他笑了笑,“你醒了?可觉得有哪里不适?”
承玉支起身子,因为周围太黑,他没有看到锦歌脸上的异样:“就是身上无力,倒是没有受伤。”他突然想起什么,艰难起身:“你呢?可有受伤,那些道士……”起身的刹那,他看到了对面残壁下的一具具死尸。
“锦歌,到底……发生什么了?”眼前所见血腥至极,他万万不敢相信,这一切是锦歌所为,但这里除了自己和她外,再无其他人,事实显而易见。
锦歌转过头去,仰望头顶漆黑的天幕。这个地方真的很奇怪,一到夜晚,不但星星不见一颗,甚至连月亮都看不到,天上一片浓郁的黑,像是一个大黑布袋子,将这里罩了起来,与外间的世界完全隔绝。
“承玉,东洲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度,但……这里不适合我,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承玉诧异,不明白她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东洲这么大,总有你我的容身之地。”
她伸出手,隔着黑暗细细观摩,“你不明白,我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或许,我该去找自己真正的归宿。”
只是片刻的踟蹰,他走向她,看着她的侧脸:“好,你要离开,我陪你。”
她愕然:“承玉,你……”
“跟我回青丘吧,那里是我的故乡,比东洲还要美丽,我们一起回去。”
“青丘?”
“我很久都没有回去了,曾念年少不懂事,总以为外面的世界更美好,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可真傻。”他小心翼翼探手,将她的手握住,“以前我没有勇气回去,现在有你作伴,我当可一往无前。”
一点点将手抽回,冰凉的温度留在他的掌心,心头的热度,也随之一同慢慢冷下来。
锦歌站起身,走向前方的断壁,弯腰将染血的铜环捡起来,擦拭干净,隔了许久,才缓缓转身,看着半蹲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男子:“那就拜托你了,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