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宗尧胸中的怒火再忍不住,他一拳挥向了潘启文的下巴,低吼道:“你这个浑蛋!”
潘启文的唇角迅速泛起一层青紫,他伸手摸了摸嘴角,吡了牙,低低地笑:“肿了吧?嗯,再来,再来!”
方宗尧一怔,一把扔开他,怒道:“你故意激怒我?”
潘启文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你揍了我,她心里定会好受一些吧?”他叹口气:“你要是早上当她面揍我,这效果肯定会更好些!”
方宗尧一时间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半晌,他睨了潘启文一眼道:“说吧,你想要干嘛?”
潘启文淡淡一笑:“听说军部曾下过对日作战将旷日持久的结论,若真如委员长预计的那样:‘败而不降,拖垮日本’,则东南沿海一线首先不保,那么,迁都,将势在必行!而这西南之地,自古以来便易守难攻,是迁都最好的选择!只不过,是看选在哪个城市而已!”
方宗尧一凛,不由正色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潘启文沉声道:“南京迟迟不敢开战,不外乎是因为国内军阀各自为政,军权不够统一集中,同样的,若是要迁都西南,那么,我这个西南军,在中央眼中,便成了烫手的山芋!强龙不压地头蛇,南京既要指望能凭我在西南的势力,帮助中央坐阵新都,另一方面,却又要防着我西南军作乱!”
方宗尧心头巨震,这些,都是南京秘而不宣之事,也正是他父亲方淮之一直以来最大的担忧!便连武辉杰,也并不清楚!而这个潘启文,却看得如此之透彻!
他看向潘启文的眼中带了一丝钦佩之意:“你想要怎么做?”
潘启文双目烱烱地看向他:“这次日本人的事一了,我便与你一起布署中央军以剿匪名义,入驻西南!然而,因为要备战,中央军能派驻的数量有限,那么中央军随时可与西南军换防,驻守准备迁都的城市周边,西南军驻守外围,一旦有战事,则西南军一部分留守,另一部分出西南,打日本人!”
听完潘启文的话,方宗尧不由拍案而起:“好!”
这些问题,是一直压在他父亲心中的大石,这次派他来西南,除了日本人的事外,更重要的却是后面这些备战之事。
这些事,等于一方面逐步瓦解潘启文在西南的势力,另一方面,还要让他心甘情愿为中央所用!做起来,有多难,他们都有心理准备,方淮之曾告诉他:“备战首务是后方,若无一个稳定的后方,则我中华危矣!这一切,均系于潘启文一身!”
这一次与多年前那次不同,事关民族危亡,他方宗尧再不敢意气用事,所以,他一来,便尽量避免与潘启文起冲突,便连与蕴仪的接触,也小心翼翼!
而现在潘启文却主动提出这样的作法,将他父亲心中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方宗尧怎么能不大喜过望?
他兴奋地向潘启文伸出手去:“启文,我父亲没有看错你!你能如此想,国之甚幸!”
潘启文伸手与他紧紧一握,眼中尽显诚挚,他轻叹一声:“我只求,方家能不计前嫌!”
方宗尧浑身一震,潘启文这样做,便等同于逐步瓦解了他自己在西南的势力,以后,他潘启文便再不能独霸一方,甚至,可以说是任人宰割!他瞪大了眼:“你是为了蕴仪?所以才肯如此痛快地将西南之地和盘交与中央?不,准确地说是,通过我来交给中央!”
潘启文笑了笑:“更重要的原因是军部目前掌权的是你父亲,我相信他的为人,定不会过河拆桥,置我西南军于死地!我也希望你父亲能答应,以后若西南军上战场,不可与其他军混编,我自己的部队,指挥起来,更得心应手!”
方宗尧重重地点头:“这个没问题!”
潘启文微微一笑,口中问出的却是另一句话:“宗尧,你告诉我,当初在南京,蕴仪是不是给我发过一份电报?是什么内容?”
方宗尧的手一紧,他神情愕然:“你,没看到?”
潘启文缓缓地摇头:“没有!”
方宗尧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出了电报的内容:“孩子姓潘,我在南京等你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