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与这张脸作交易，没有人愿意与这张脸打交道，甚至不愿意见到这张脸。

但是，它现在就出现在这里。

无论是谁，对于这张脸都无能为力，就算是丁峰，也无能无力。

龙四爷摇了摇头。

无论是谁，掉了一只手一定都非常悲伤，但是龙四爷竟然在心中还涌现出一丝丝兴奋的意思。

现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上苍”的印记，这让他忘记了恐惧和疼痛，他甚至有些感谢这个年轻人。

“我要你讲一下你的事情。”丁峰面无表情的说，他仿佛没有被上苍的标志吓到，仿佛他不明白这个标志代表什么。

龙四爷叹了一口气。

有一些事情，他是不能讲的，讲了以后，他的下场会非常悲惨。

所以，他沉默着。

就算丁峰的剑，架到他的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张口，丁峰表现是非常残忍，但是相比与“上苍”来说，丁峰就如同一个纯洁的婴儿。

所以，他还是没有张口。

丁峰收起了他的剑，这样的人，他不准备说话，你就是杀了他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他也没有说话。

“你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丁峰走得很慢，他不着急走，因为他还有话没有说完，这些话，他必须告诉他，“并且你的儿女们还非常机灵，非常聪明，要一个个的找到他们，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要干什么？”这下龙四爷急了。

“不做什么，‘上苍’的使者是拼凑而成的，你有五个后代，我看看是不是可以为我拼凑一个使者，你知道，我在路家呆了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肉，也见过猪走路，我的手艺应该不错..”

两个人都突然闭上了嘴巴。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有些话不用直接说出来，他们都看清楚了对方的想法。

“他是一个读书人，医学世家，”丁峰轻轻的说，“他抱着不为良相，就为良医的想法，因为做不了宰相，所以做了良医。”

龙四爷点了点头：“当初有个将军的手被敌人砍下来了，当时他正好在战场上，他将那只手给接了起来，一年以后，那将军的手连疤痕也没有。”

丁峰也点点头。

“他有七个儿子，四个女儿，据说路然轻是他最不看好的儿子，却活得最长..”

“最后还是死了。”龙四爷叹了一口气说。

“你杀的？”

“现在你还要问这个问题吗？”

“不需要了。”

“那我可以走吗？”龙四爷问。

“请便，”丁峰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来龙四爷的手，“你可以走了。”

龙四爷对丁峰投出了感激的目光，他转身就走了。

这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长得也威风鼎鼎，可是，这一刻，路然轻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你到外面去说龙四爷很可怜，别人一定认为你疯了。

哪怕你说龙四爷曾经在路家当账房先生，别人都一定会觉得你在胡说。

“人，也许不能活得太长了，活得太长了，知道的事情就一定很多，知道的事情越多，人就越痛苦，胆子就越小，本来可以活得像个人样的人，或许会变成一条狗。”

龙四爷一边走，一边轻轻的说，他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好像是说给丁峰听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活得时间够长了。

他没有回头，就这样的一直往前走。

丁峰也没有再去看他了，关于上苍的秘密，他说了这么多，已经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所以，丁峰没有发现龙四爷已经不能回头了——无论是谁，他的头颅和脖子分离了，那么，他都不能回头了。

龙四爷的头和脖子就分离了，他的头，挂在一颗树上。

他的眼睛没有闭，但是眼睛中没有惊恐，仿佛有那么一丝丝解脱的神情。

他缺少了一只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