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对于罗佩云这样的长辈了,就算是一般人,何熠这番话说得也实在不中听,就连起初还帮着盛祁舟的顾景曦,听到自己的母亲被人这样羞辱,她的面色也顿时阴沉下来。
顾景年紧紧地抿了下薄唇,也有些怒了。
盛祁舟既然拉下面子来求人借钱,之前自然也料到没有那么容易,所以罗佩云只要不那么过分,他心里虽然有点怒气,但像他这样有风度的人,还是可以忍下来,只是没有想到何熠却如此沉不住气,他出声喝斥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丈夫在外包二奶又怎么样?至少他碰的女人是干净的,但是盛家二少爷你呢?”罗佩云被如此羞辱,自然是怒到了极点。
索性何熠说的也是事实,她没有在此事上辩驳,而是冷笑着反击回去,“几年前跟你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叫什么浅的,不就是个援交女吗?怎么,最近几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是觉得你不行,所以她重操旧业去了吗?”
盛祁舟上一秒还一副恭敬的神色,闻言脸色骤变,豁地站起身,两片薄唇泛起了不正常的白色,胸膛剧烈起伏。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失控,满面的怒色,却又隐忍着说:“伯母,事实根本不是……”
“怎么,能站起来?”罗佩云打断盛祁舟。
她挽回了局面,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报复的机会,一双眼睛不屑地扫在盛祁舟的腿上,“不是说废了吗?盛祁舟,你连自己是残废的事实都能隐藏起来,可见你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妈——!”顾景年和顾景曦同时出声制止。
耳边传来几声拳头紧握的“咯吱”声响,顾景年猛地转眸去看盛祁舟。
他看到盛祁舟竭力挺直的脊背,却还是几不可觉地颤抖着,而顾景曦从正面看过去,也看不清盛祁舟低头隐在黑发下的表情,却见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青白的面容上滚落下来,几秒钟后砸在地板上。
室内安静的能听到他压抑着内心狂潮的喘息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弯下腰来,语调平缓,嗓音却是沙哑而难堪,“抱歉,打扰了。”,说完就走。
背影笔直而倨傲。
何熠来不及多说什么,大步跟了上去。
“妈,你明知道他的腿不好,又是那么骄傲的男人,你再怎么生气,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盛祁舟走得极快,但还是甩不掉顾景曦责备中却又带着那么浓烈同情的声音。
这次他没有走电梯,而是选择了楼梯。
很久没有走过这样长的楼梯,又是在炎热的夏天,他额角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连头发都沾湿了。
何熠跟在他的身后,他听到何熠的脚步声,比他稳健、比他妥当。
原来人与人的差异,并不是体现在表面的风光上。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步步往下走得有多艰辛,正如他们更不知道,外人眼中风光无限、惊才绝艳的盛家二少,其实不过就是个半残废。
盛祁舟走到楼下时,已经是浑身冷汗,但即便这样,顾景年也早在楼下等他了。
“阿舟,一起去吃个饭吧!”顾景年走过来,想伸手扶住盛祁舟,却见身后的何熠冲他摇了摇头。
他抿了抿唇,便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去。
此刻已经是黄昏十分,盛祁舟挺拔的身形立在夕阳下,仿佛带着秋霜的萧索落寞,半晌才哑声说:“去酒吧坐会吧!”
***
早上盛祁舟走后,温婉回卧室睡了会觉,便起床去院子里看芍药花,但花再漂亮,看久了也会厌。
她实在是太无聊了,找不到事来打发一天的时间,暂时也不能出去,再加上情绪本来就很低落,她越待下去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坐牢。
哪怕她一向很宅,但这样好像见不得光的感觉,越来越让她抑郁。
所幸中午时张妈过来了,虽说温婉跟她有很大的代沟,但终究不像她一个人待着,沉闷得快要让她发了疯。
张妈很会做菜,温婉兴致勃勃地跟张妈学了不少。
晚饭时她心满意足地看着满桌子的菜,接过电话后回来的张妈说:“温律师,二少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他不回来吃了。你做这么多菜,可能要浪费了。”
温婉的脸上前一秒还是那种柔和的笑,却在听到这句话时猛然间回过神来,表情如水结成冰,慢慢凝固在了漂亮的五官上。
她忘了。
她已经跟穆郁修分手了,她已经不再跟穆郁修住在一起。
她不用再满心欢喜地做好饭,等着他下班回来,她递上碗和筷子,自己先吃完了,再托着下巴看着他把剩下的菜都吃得一点不剩。
温婉抬手捂住嘴,在偌大的餐厅里泪流满面。
阿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说过想跟我有个家,想让我为你生个孩子,为什么不过短短几天,我连吃饭都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