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郁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已经让阿辙给阿寒安排好了手术。外公你也清楚恒远的实力,阿辙又是我的好朋友,如今的人流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所以外公你尽管放心。”
穆正宏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那就听阿修的安排吧!我有些乏了,先去楼上休息,晚饭也不用叫我吃了。”
他说着,拿过佣人递来的拐杖,在站起身往楼上走时,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另一只手一直没有离开楼梯栏杆。
“爷爷。”穆清寒瘫跪在地上,满面的泪水在耀眼的灯光下闪烁着波光。
她只是想留下一个孩子而已,为什么连最疼爱她的爷爷也是这么不近人情?
穆郁修对穆清寒很失望,穆正宏上楼后,他也没有让穆清寒起来,最终还是凌越帆把穆清寒拉到沙发上坐下。
穆清寒一直在哭,凌越帆安慰不了,她也不待见凌越帆,因此凌越帆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佣人把饭菜做好后,穆郁修自己也没有胃口,便捡了外公喜欢吃的菜,给外公端上去。
外公屋子里的灯光并不明亮,但穆郁修走过去时,他还是看到外公正抚着外婆的照片,眼中老泪纵横。
穆郁修一下子失了声,走过去慢慢地蹲在外公的膝盖前。
“阿修,你来了。”穆正宏仿佛此刻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起手绢擦着眼泪,嗓音却是沙哑如北风吹过枯树枝。
穆郁修握住外公的双手,枯瘦如材的,让他心里止不住发酸,不等外公开口,他便说:“外公,你没有错,你也是为了阿寒好。”
穆正宏摇摇头,“人越老,越质疑年轻时的决定。或许我的教育方式不对,对你母亲和阿寒。”
“我现在总是在想,若是我没有让你母亲独立完成学业,没有让她过早地接触社会,或者我若是亲自给她安排了人生道路,那么后来发生在她身上的苦难也就不会存在,她也不至于早早离了世,就连你外婆也……如今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阿寒身上,我只是不想再让阿寒重蹈你母亲的覆辙。”
穆郁修点头,“是,我知道,但这些已经过去了。其他的外公也不用操心,阿修会安排好一切。对于阿修来说,外公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穆清寒在外面敲门。
穆郁修起身坐回沙发上。
穆清寒进来后说得还是不愿意打掉孩子的事。
穆郁修到底还是有些烦了,真想让穆清寒滚出去,任由穆清寒自生自灭去,免得再来惹了外公静养。
穆正宏一改刚刚的悲痛,心肠彻底硬了下来,对穆清寒说:“你求我没有用,这次我也护不了你。若是你不想让你父母知道的话,你就尽快把这个孩子打掉。”
“我之前也告诉过你,在我死后,我留了很大一笔钱财产给你,但我没有想到你那个还没有离婚的丈夫,竟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这件事真是太让我心寒了,所以为了防止我再被他陷害,我会把原本给你的那一份遗产,改立给阿修。再过段时间把穆家人全部聚在一起开个会吧!到时我会让阿修回到穆家,接手穆家的全部产业。”
虽然这也是意料中的事,穆清寒也并没有异议,但从感情上来说,穆正宏的做法也太不近人情了,这不就等同于不认她这个孙女了吗?
“爷爷!”穆清寒想说什么,穆正宏却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安排道:“这两天就把孩子拿掉吧!然后你暂时也别想着自己的事业了,先给我留在这个庄园里,好好反思反思吧。”
穆清寒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却有怨恨滋生。
这就像很多时候我们不明白长辈的良苦用心一样,你各方面的阅历不够、经验不足,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其实穆清寒所没有认识到的是从她选择嫁给陆卫航,遭到所有人反对时,她就错了。
一个人的一生可以允许犯一次大错,却不能一再错下去。
穆郁修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在黑夜里一个人开车回到沈度的别墅后,屋子里的灯还是亮的。
“阿修,你回来了?”温婉原本是抱着枕头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的,看到穆郁修走过来,她站起身。
温婉刚伸出手,反被穆郁修揽过肩膀,猛地拥进怀里,“婉婉……”
“嗯。”温婉应了一声,察觉到穆郁修的脊背僵硬,肩头却是在不停地颤动着,她有些慌了,“怎么了?”
“我好累……”
等了半天,却是这样沙哑艰涩的三个字。
温婉的眼泪一下子滚落,用尽力气抱住穆郁修埋在她胸口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