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郁修听完后勾起唇角,怒气消散了,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落寞,充满了自嘲,“温婉,我做得还是不够吗?直到现在你还对我心存芥蒂,而瞒着我这件事。”
“不是!”
温婉见穆郁修这个样子,她宁愿他像刚刚一样对自己又怒又吼,因为这才是穆郁修,而不是像此刻,他眸中那么深刻的痛苦、那么落寞的情绪。
她流泪的眼睛看着他,轻声说:“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担心你舍不得伤害阿寒,但不让她狠狠地痛过一次,她是不会记住的,而且我也承认我确实对阿寒存了怨恨,我这样设计她,我怕你会觉得我是心肠狠毒的女人。”
穆郁修闻言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深眸凝视着温婉,“因为我始终觉得阿寒不懂事,我身为兄长,不该跟她计较,但随着她的心思越走越偏,在法庭上指控我的时候,我对她已经完全失望了。”
他松开五指,转而用手掌抚摸着温婉的左脸,低声问:“所以你以为我还会因为她的事,而责怪你吗?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她穆清寒因此丢了性命,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救她,而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别说我狼心狗肺,温婉,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嗯。”温婉点点头,滚烫的泪水淌到穆郁修的指尖,让他的心疼到了极点。
他的手掌贴上她被他打过的右脸,嗓音沙哑了几分,“我出手打你,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盛祁舟,而是气你不爱惜自己。尤其是你当时一副任她们处置的态度,我恨你不据理力争,恨你任他们摆布……”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表面上看似平静,实际上早已失去了理智。
在她拿起刀子的那一瞬间,其实他是可以直接打落她的匕首的,但当时他是疯了才选择握住了刀刃,疯了才会甩了她一巴掌。
他打过她后的一瞬间,他自己的心却是撕裂一般的疼。
他打她,他比她更痛、更难受。
前一秒对她所有的恨,在这一瞬间变成痛,他才知道原来不知在何时,他爱这个女人,早已胜过爱他自己。
此刻理智回笼,穆郁修的手摸在温婉脸上时,他只觉得自己眼睛里一片酸涩,喉咙发紧干哑,“疼吗?”
正因为温婉知道穆郁修的心意,再加上当时哪怕穆郁修失去了理智,他潜意识里还是下不了狠手。
温婉当时只顾着心痛,更体会不到皮肉之痛了,她的眼中含着晶莹的碎光,那么温柔,“不疼,一点也不疼。因为我知道,阿修你比我更疼。”
穆郁修不说话,狭长的双眸紧紧锁着温婉。
在这沉默的时间里,两两相望,温婉看到穆郁修墨色的瞳孔轻轻颤动着,里头如钻石一样的碎芒微微闪动,连同那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也扑闪着,像是在风雨中飘摇的墨蝶,给她一种很脆弱单薄的感觉。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张开口想说话,却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弥漫而起的雾气。
温婉一下子哑了声,“阿修……”
下一秒,她的身体被他猛地抱住,响在她耳边的嗓音是嘶哑的,满含着愧疚和自责,“对不起婉婉……”
温婉立即伸出手臂反抱住他,“没有,我不怪你阿修,也是我自己有错在先,我不该不爱惜自己,让你伤心了,是我不对。”
她这样说着,却感觉自己的脖颈里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淌过一样。
她浑身一颤。
阿修……在哭吗?
在她心中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男人,她仰慕了那么多年,奉为神的男人,或许流过无数血,但他怎么可以为她流眼泪?
有谁说过一个真正的英雄为女人头破血流、受伤受苦很正常,但当这样一个男人为你流下泪水时,那就代表他是真的爱你。
或许在别人眼中,无论有多大的理由,他身为一个男人,出手打女人的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
因为男人打女人就像男人出轨,有一就会有二,然而在温婉心中,她是那么理解穆郁修的苦和痛。
就像此刻,她宁愿他再打自己几个巴掌,她也不想看到这个男人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