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里还在说着什么,温婉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到医护人员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抬到了救护车上,记者说司机正在被送去恒远医院的途中,请家属看到后尽快赶往恒远。
温婉腾地站起身来,连腰上的围裙也来不及解开,她疾跑着出了门。
沈度,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哪怕是……哪怕是再让我见你最后一眼,你也一定要等我。
等我……请你一定要等我,我还有话没有对你说——
温婉脚上穿着高跟靴子,路面太滑,一路上她扭了几次脚,最后干脆脱掉鞋子,一手拎起继续往前跑。
她白嫩的脚掌被割破,鲜血冒出来,她感觉到了疼痛,但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她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到山下,站在马路中间展开手臂拦车子。
这一带的车子不多,等了十多分钟,才有一辆车子一个紧急刹车停在她面前。
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谩骂,她上前出其不意地掐住司机的喉咙,厉声命令:“带我去恒远!不然我杀了你!”
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此刻的温婉在司机眼中长发散乱、脸色惨白、眼睛里一片嗜血的猩红,俨然就是一个疯子。
最终司机不得不妥协。
温婉松了手,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不忘威胁司机,“开快点!”
她外表上看起来虽是一个纤弱的女孩,但气场却十足,司机完全被她震住,只好一边胆战心惊地应道,一边踩紧油门。
温婉看到脚背和脚踝上鲜血淋漓的,她扯出纸巾擦了擦,然后面无表情地穿上鞋子。
这一举动吓得司机浑身冷汗涔涔,心里思索着找到机会一定要报警,谁知到了恒远急诊门口时,他的车子还没有停稳,这个疯女人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动作上看起来很是流畅漂亮,但司机觉得这也是她的潜力被某件事情激发了出来,所以才如此奋不顾身。
温婉和送沈度来的救护车几乎是同时到达门口。
等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车时,温婉猛地扑了上去,双臂抱住沈度的身体,她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两膝软下来,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哭着喊:“沈度——!沈度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不能这么惩罚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没有听出来我只是一时气话?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死?沈度……对不起……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了啊……请你醒过来好不好?”
医护人员赶着救治,“这位小姐……”,女护士一边劝着,一边要拉走她。
她却用力地甩开女护士的手,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吼:“滚!你们滚!我不许你们带走他!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他说……我要告诉他我不恨他,我一点也不恨他,我原谅他了……你们滚……都滚啊——”
她泪流满面的,如同陷入疯魔,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纷纷转开目光,到底还是给她留了一点时间。
温婉又转回身来,仍旧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两条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紧满身鲜血的沈度,语不成调,“沈度,我求你了……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你忘了你说过你会守护我一辈子吗?我们走,我们回美国好不好?沈度,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求你了……”
这样说着,她觉察到沈度的手臂似乎动了一下。
温婉浑身僵住,蓦地抬头看向沈度的脸。
双眼还是紧闭的,或者说他头上源源不断地淌出来的血,覆盖了他的双眼,他根本无力睁开,温婉只看到他被鲜血染红的几根眼睫毛颤动了下。
她立即凑过去,泣不成声地说:“我在,沈度我在……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你慢慢说……”
然而等了半天,沈度却连唇也未曾动一下,只是慢慢地举起一条手臂。
温婉的目光立即转过去。
他的五指还是紧握着,好像掌心里抓住什么一样。
温婉怔愣几秒,然后伸手掰开他的手指。
那另一枚钻石耳钉此刻正躺在他的掌心里,虽然被鲜血浸染了,却是完好无损,钻石的光芒混合着血光,折射到温婉的眼睛里,温婉突然抬起手捂住嘴,眼中的泪水喷薄而出,却是一下子失了声。
沈度的手臂微微上抬,似乎要帮她擦眼泪,但最终却是慢慢垂下去,几秒钟后随着“嘭”地一声响,重重地跌落在了担架边上。
“叮”地一声,他掌心里的钻石耳钉滚落到地上,温婉的目光跟过去,停顿数秒后,再转回来,她趴到沈度的胸膛,失声痛哭,“沈度!”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哪怕他犯了那么大的错,她恨她,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但她还是打算让穆郁修救他,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
沈度于她,非爱情,却似朋友,更是唯一的亲人和依靠,无论她走到哪里,她受过多少伤害,她知道只要她愿意,她都可以回到他身边。
他说他会永远守护她,他说他家的门永远为她敞开,他会永远等她回来。
可是为什么他食言了?
他抛下她一个人不管了?
只是因为她说了让他去死吗?
“沈度,对不起……对不起啊,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话的。你醒醒啊!”
那天西边的残阳跟沈度身上的鲜血是同一种颜色。
温婉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他,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泪流成了海。
她在伤心欲绝之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