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
闻到那声清水化冰的咔咔脆响,听到紧随其后的扑翼之声,感应到席卷至背的彻骨之寒,云山却是当即就魂慑色沮了起来。
因为仅仅是一阵扇翼而出的寒风冷气,居然就让他的背上,生出了厚达一寸的冰层,甚至连其肌肉,都已于瞬息之间,冻得僵硬麻木了起来,隐有了失去知觉的征兆!
有感命如倒悬,于是乎——
奔行兀自不停,双掌微张,光华一闪,便有两枚火属性的灵石,凭空冒了出来。
随即,也未有半分的迟疑,蓦地一咬牙,十指狠狠地一握,他便运用云门散手的震旋之劲,将两枚灵石猛地震碎为了十余片,并令其旋刺如锥,遽然扎进了自己的手心血肉之中。
而后运功一吸,俯仰之间,便有庞大恢宏的火属灵力,从其掌心伤口之处,滔滔如潮地灌了进来。其一时之势大,竟犹有天地四方之水,在向着归墟汇流,浩荡而莫名,磅礴而无尽。
背上冰层应此而变,宛如碎雪偶遇了烈阳,刹那即消,而那些覆冰所致的僵冷刺麻,也是遇之而溃,败如汐退。
然而——
他的中下两大丹田之中,却因法力灌注过猛,当即就产生了极强的饱腹胀溢之感,其后不过弹指,就旋又因消散了整整一半的法力总量,变成了一种空荡虚乏之感。
须臾之间,丹田一涨一空,便像是铁胚烧过了头,却又突然不按规矩地淬火,以致于整个胚器内部,顿时就孔隙横生,裂缝遍布了起来。
如此施为,换来的,就是在那背后冰蛇奇袭而至,狠狠咬向他的一瞬,折雪飘鸿步骤然爆发,速度暴增三倍有余,令他折步急掠了十余丈之遥,差之毫厘地避开了令人乍毛变色的致命杀机。
只是这代价却也颇为不小,不仅是丹田受损,灵络气府之中,更也是出现了无数毫末涓尘似的损伤破漏,便连这一双腿,亦是充血得发紫发黑了起来,甚至是还有不少的血珠,冲破了血管,渗出了体表,虽其形微小,却清晰可辨。
且继之而来的剧痛之中,还混杂着无穷的麻木,腿部的灵活性与柔韧性,也赫已衰减了一小半之多。
短短一瞬间的交锋与应变,竟就令他的境况雪上加霜了起来!
但是——
还未等他松上一口气,就在他刚刚避过此獠之大口,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远处那只冰雾白龟的双瞳之中,又蓦地闪过了一道晶亮如魄的清辉。
同一时间,那蛇应之而变,竟就于其双颚咬合的一刹,身形陡然膨胀为了原先的体积大小,却再非是光滑的球状,而是一个正九面体,每一面都是明可鉴人的镜面,似透明之冰,也若银清之汞。
此物转瞬成型,然后微微一转,就在那日光的照射之下,折散出了无限的光亮,如幽夜之烛般,豪放慷慨地,撒向了其周二十丈方圆。
而后旋踵间,光出镜消,这些折光之亮迹,便在云山的四周,汇聚纠缠了起来,眨眼就已化为了九条略显虚幻的六翼蓝蛇,将他给毫无死角地,围困在了正中央。
刚一见得这些光亮,云山心中便就是猛地一声咯噔。
一时之凛然,如见了刀兵,但却也不过刹那,他便又复感讶异了起来。
不仅是心松意轻,而且更是面色惊疑,翳亮变转。
因为泥丸宫中的镜虚二镜,竟又开始了颤动!
且更甚于此先,收取那三面指甲小镜之时!
如此说来——
……
一切皆发生于兔起鹘落之间,云山刚刚才爆发式地折步奔行,此时尚处在急速弹起的过程之中,双足并未沾地,臂腿所及之内,亦无枫木,故根本就没有借力弹开的可能。
而这九条六翼蓝蛇围势一成,更是当即就蛇口大张的,喷吐出了一片白濛濛的极寒水汽,朝他急速扩散而至。
气道相围成球,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枫树、落叶、土壤、空气,一切所触之物,居然均于立谈之间,就被冰封冻固。
一霎时,他身周的所有东西,就都成了这座冰球寒牢的组成部分,或者,是即将同化的组成部分!
这般天封地绝之下,已然是将他死死地困在了此地,再不可走脱了!
此时此境,他业已变不得身形了。无论选择哪一方向,无论如何闪避移行,都已是妄想空谈。因为往那冰寒气道里闯,纯粹就是自寻死路,自投罗网!
一时身陷囹圄,困如釜鱼,然而自身却还在翔空掠行,奔向致命的恐怖,纠结之下,他也只好是硬着头皮,顺着镜虚二镜的冲动意向,双目一瞪的,视向了正前方的一条六翼蓝蛇。
心动!
光现!
于是,便有了一条白虹,穿行于寒气之中,贯通于冰路之间,显出了一条白灿灿、亮莹莹的光道。
蔓延!
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