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不对劲!”
“环形雾海位处大燕、东轩、冀元三国之间,这片茂林则处于北山雾海之中,最靠近北方边界的地方,与大燕的济谷森林,以及东轩的越西林海这二者接壤,大部分都是些低阶妖兽,没道理会出现如斯宝物啊。”
“而且——”
“这一路过来,也并没有感应到什么剧烈的灵力波动!”
“若真是极罕见的天材地宝,能对妖兽产生如此浓重的诱惑的,人或不能察觉,但却绝不会连几个宗门弟子都引不来!宗门之内,豢养灵兽、培育宠妖的人,可并不稀少。若是动静足够大,总该有几个人来才是!”
“难道——”
“这动静还不够大?!”
左右两边的眉头,挑了又落,落了又挑,脸皮抽搐连连,阴晴不定地喃喃了好一阵子,他才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似个生闷气的稚童一般,阴郁地望起了脚底下,那道在内讧之中,犹不断前行的狞兽之潮。
如此沉静,直至那兽潮,复又远去了十多丈,他这才眼皮一跳的,乍然生出了一抹震惧。
“是了!”
“绝对不是动静不够大!”
“而是出现了某种力量,虽然不知是有人在故意施为,还是那灵物的天赋本能,却必定是将动静的传播渠道,给切断了开来,导致如此骚乱,尽被限定固锁在了一个很小的地域里,无法波及更多的存在!”
“如此说来——”
一路观察,又于这树上苦苦思索许久,他的背脊之上,居然是渐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升了起来。明明凛寒熨齿,极似冰海的朔风,但他的身上,却又还微有汗渗!
莫名其妙的,心中灵光一闪,因太过瘆人,竟是骇得他顿生了退意!
不知是预见到了什么,他竟再也没有了迟疑。
身子倏而一动,双手连扶树枝,双腿连蹭树干,不过几个呼吸,他便已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
一连串的动作,俱是微妙轻盈,悄然无声。躯如惠风摆柳,树上却无绿叶落,足似绒羽坠地,泥上却无秋毫覆。显然他这些时日,没有白练这幻镜分光步,在身法技艺一道之上,又作了些许精进。
落地瞬间,双腿一动,他便转身就走,不过方向却是迥异于兽潮,几乎完全是背道而驰。
可是——
变化却也总是会引起更多的变化。
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吼,能引起一场殷天震地的雪崩,因为震音打破了雪山长年的宁静。一个突然闪现的火星,能引动一场毁屋隳厦的爆炸,因为高温破坏了火药需要的阴凉。一支突袭而至的鸣箭,能引发一场败军亡国的营啸,因为乱象摧毁了人心仅有的镇定。
就在云山不再选择观望,也不再选择跟随,而是改变了心意,选择退却的这一刻,兽潮中段,一只足有两人合抱之粗的青黑森蚺的脑袋上,伴着一阵幽微不显的波动,竟是凭空冒出了一双青油油的眼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满是才生就已无限的诧异。然随后不过刹那,就又化为了深沉的顾忌,旋即就隐去了踪影,沉伏如了往昔。
而云山,凭其殊异的灵识,自是在这双眼睛出现的第一瞬间,就已察觉到了远处隐晦暗涩的灵力扰动,感应到了某种生灵对他的窥视,但他却也是全然不露惊色,面容无异,步履无变,方向无换,依旧故我。
直到投诸于己的窥视即时消失,他这才眯了眯双眼,遮了遮一霎骤缩的瞳孔。
及至保持原样,复又行了十余步,他这才如猛虎窜出卧丘一般,突然身形一疾,全速施展开了幻镜分光步,开始了风雷般的掠行。
然而——
谁也不曾料想,步伐始一增快,他竟又是陡然面色一变,激如惊湍遇石,涛浪生如白雪!
本来还能控制得了的冰霜般的面孔,在这一须臾,赫是乍然浮出了极明显的惶恐惊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