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平之姿尚未全展,云山的上下左右八个方位,便有八道光霞穿云破空而至,与他摆动距离最长,因而横平最慢的腿部,如风掠浪般地擦肩而过。
其物色呈绯红,长约三丈,形状扁平而多齿,宛如无柄之长梳,灵元暴烈却属性不明,劲气锋锐却声啸全无。
是那被困于黑液水团中的东西!
不知通过何法,竟暗中连结上了操纵者的识力触手,突破了黑黏悬水符的束缚,从金色烟丝的孔洞中钻了出来,幻化为此态,出人意表地攻向了他的后背八方。
且其飞射之初,尚还预估了他从各个方向的闪避退路,以及根据他先前的极限速度,推算出来的,他能一瞬间侧移腾空的最大距离。
依据这些,那鬼东西竟是令这绯色八梳,排布成了八支雪花状,只因在保证必要杀伤力的前提下,光雾体积有所不够,这才在选择优先预防横面避闪的情况下,留下了中间的一个小小空洞。
只是奈何——
他身板娇小,骨骼未壮,且又感知灵敏,武艺不俗,竟是成风尽垩地变转了身躯,作出了妙至毫巅的应对——躺在八梳构造成的中心孔洞里,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遭此奇袭,他自然生恼,所以前脚接后脚的——
肩上刚有血色浮现,两侧刚有衣缕被碎,趁着绯色八梳堪堪至膝,但见光华一耀,便突有十余根蔚蓝色的晶玉光影,凭空闪现了出来。
正是那只贪宝精鼠召唤出的,释月苍鼠的尾上之刺!
静悬于镜虚二镜之中的晶玉光影,方一出现于实际天地之中,赫然是即时恢复了被虚化之时的速度与力量!
势如暴雨奔雷,速若星流霆击,于顷刻之间,就将那绯色八梳一穿而过。
“噗噗噗噗”的几声钝响,如箭穿杨一般,居然是将每一只梳状雾刃,都射出了数个前后贯通的空洞,而后刹那,它们更是当即就崩碎了开来,化为了一大片氤氲叆叇的赤色烟雾,失去了纵向前飞的动力,开始了进度颇快的稀释与扩散。
似乎这光梳的溃灭,损毁了冥冥之中的联系,那白犬喉咙之中冒出的紫红光雾,竟也是蓦地淡薄了起来,不但是眨眼就已不再喷涌了,而且还引得它猛生了一阵咳嗽。
既然是咳嗽,那自然就会有身体的震颤。
所以一霎的漫延,其体表裸露的血肉,便随之猛地抽搐了起来,甚至连其四足,都骤然颤抖摇摆了起来。
“啪”的一声!
那已枯槁脆弱的腿骨,竟就遽然折断成了几截!
躯干一瞬砸地,一圈泥尘乍起,那继之而来的刮骨剧痛,居然都令此獠不由自主地沁起了浊泪。
而此刻另一边——
为保妥当,免得这只来历诡异、血脉不凡的妖兽,再使出甚么手段避凶化吉,云山左手在晶玉光影出现的瞬间,竟又骤化了弹指之态,轻捷无比地夹起了一张符纸。
明明指动柔婉,然而当其绷直弹开的刹那,却好似炸起了一道裂霄的金霆!
那是一枚梨核大小的金色符文!
一瞬的闪没,便是一霎的灵涌,一瞬的闪没,便是一阵烛天的光雨!
灿如群星离天,耀如慧尾扫夜!
“嗤嗤”的破空声一起,便有一串密集得令人胆颤的庚金锐气,如攻阵箭潮一般,云屯席卷地分开了雾海,鸱张蚁聚地覆向了前方。
躺落在地的白犬,眼皮垂眯着,耳朵耷拉着,气息奄奄,岌岌可危,一副伤重濒死之态,似乎下一刻便会气竭归天,羽化成空。
见到相继而来的蓝色光影与金色箭潮,眼透悲哀绝望之际,它竟还竭力张开了腥口,战战巍巍地一动,从那喉咙深处,复又挤出了一声低沉短促的呜咽。
应此一声,它身外的血肉与青筋,竟又猛地大幅痉挛了起来,续之而出的,则是一道微弱近无的灵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