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玉盘转势欲尽,他指作霄翰,当即就似缓实疾地点了过去,触到了莹莹生润的玉色。
笔落至纸,自然便有墨痕现。
白芒便是黑墨,触纸便一渗而入。
玉盘便是纸张,旋转便有圆痕成,于是电光火石之间,那盘上的六道树纹阴刻,便突然耀了起来,但却不过瞬间,就又即时隐没,遁如黄鹤。
一层青蓝色的碗状光罩,蓦地升了起来!
如同扣地之天般,气势汹汹地罩住了犹处半空的鹰妖,彻彻底底地断去了它的退路!
遥遥远望,就像是一座长满了青青荒草的坟茔,葬进了一口漆着朱纹的薄棺。
只是棺材里的东西,自然便该是尸体,而尸体,自然也该是死的。
于是寸阴未过,便有金灿灿的烟丝雾线,从那地上的泥泞之中,猛地飘散了出来,化生缕缕,如同战场上的烽火狼烟一般,亟不可待地升空而起,顺着因扑棱而张开的羽毛缝隙,水银泻地般地钻了进去。
此妖修为不差,岁寿近百,自然是在这金烟入体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极致的痛楚,以及那隐隐约约的,似乎是来自冥间的呼唤。
于是乎——
鸷目中的惶恐慌乱,立马就变得浓厚了起来,而它,便也就开始了此生之中,最为激烈的唳鸣,最为拼命的挣扎。
密密麻麻的羽刃,或为光质,或为实体,虽威能迥异,大小不一,却皆是纷乱之极地飞离了它的身子,洞穿水龙,撞到了四周的光幕上,而那一双缭火赤爪,亦是到处抓挠,频频刮蹭起了青蓝色的光罩。
本来就风雨飘摇的水龙卷,受此连攻,即刻就轰然一散,化为了无数水滴,哗啦哗啦地砸至了地面,喧得如同一场瓢泼大雨。
而六树金风阵之上,则亦有光纹连连闪现,若存若亡地波动个不停,既似迎接暴雨的烟波之湖,难平无数晃荡的涟漪,又如明灭不定的夜间篝火,隐着惴惴不安的暗示。
如此狂乱激荡的灵潮之中,短短不过俄顷,就像是被崩散的水龙卷给溅到了一般,云山的额角上,竟是忽有一颗液珠滚落了下来。
只是身前阵法没破,这自然也就不是水,而是汗!
他想要这只撕铁赤爪鹰身上的骨、爪与喙,用来炼制一件臂铠爪套类的法器,以适应他近身搏杀的斗战路数。
然而为了让这法器成炼之时,等阶尽可能地拔高,品质尽可能的优良,他却也不得不控制着锦蔓金珠所化的金丝,细致入微地杀死它,不敢让它受到一丁点的损坏。
可是此下,面对其体内暴走的妖力灵元,想要在它激烈伸缩的骨肉中,觅出一条天生就有的筋膜间隙,也委实是太难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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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后,鹰妖已死,而云山却是双臂后撑着,身子后仰着,面色苍白无力地,呆若木鸡地瞪视着,自己裤裆前面的半寸之地,斜插入土的一根光羽。
其芒虽暗淡近灭,却犹自震颤不休,鼓荡着一阵阵微不可感的热风,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的身躯,激得他的面庞,生出了无穷的惊恐与后怕,甚至是还时不时地,就会抽搐个一两下,蹦跳得如同一只脱水将亡的鲯鱼。
僵愕许久后,见己无损无伤,喉结一滚,复又一声长呼,好不容易地压下了内心的惊悸,右手一抬,他便欲挠下微有些麻痒感的左脸,却怎料,手臂刚横,视野刚遮,便突然闻着了一声细若蚊蚋的爆鸣。
莫名其妙的,猛地一震,他竟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看着绕臂拂面,袅袅而升的几点赤色流荧,霎时之间,他竟只觉得忽有朔风砭骨,冻得他尾椎生凉,直沁天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