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既然是烟花,那自然就该灿烂缤纷。
所以这面尺许多厚的宽大水墙,也并非是纯净一色,而是浑浊不堪,黑泥、灰砾、黄沙、苍藻、翠荇、银鱼,各种乌七八糟的东西皆藏其中。
怒牙毒獐本就喜水,所以自然也是丝毫不惧。
水墙刚起,它便直剌剌地撞了进去。
纵然看见水后那只肉白的手臂,遽然出现在了各种各样的色彩里,即便是突然冒出了几道从没见过的金光,它也不曾在意分毫。
大口一张,灵元一涌,其额前灰角和上颚犬齿之上,便有几团灰濛濛的光芒,萦绕流转了起来,而后,再待得一阵极其腥臭,却又夹杂异香的怪味,应势沁了出来,它便即时撑开了水帘,仿若巨鳄出水扑食一般,猛地噬咬了过去。
另一边——
闻得水声大响,见得水墙大开,云山的左腿,便也就骤然左撤了回来,向外画起了圆。同一时间,右足后移,迅疾而退,其右臂则是蓦地一甩,持着金纹木刀,向着那张血盆大口,轻飘如燕地砍了过去。
强敌在前,他自然是不会轻蔑以对,藏巧露拙,留力以待己败。
所以金纹木刀尚在半途,便如瀚海沙丘,遇上了一场风暴,猝然炸散了开来,化作了十余缕金色烟丝,似蜂虫之潮一般,倏地一下,就进了怒牙毒獐的食道。
远远看去,这倒像在给它送什么吃食一般,而它如此扑咬,也宛是只为了吞得一块主人手上的金饼黄烙。
云山见计得逞,唇角忽而一挑,身形便登时陡转了过来。
双脚连蹬,应着一串急促莫名的踩水声,他的遁行轨迹,便就与怒牙毒獐的奔蹿方向,呈现出了相互垂直的状态,而后霎那,衣裾猎猎一振,他便如猛禽扑翅一般,火速远离了开来。
只是——
还没等他稍敛那器满意得之色,还没等那入腹之金丝,显锋现锐,这头怒牙毒獐,竟然就再度张开了嘴,猛地咆哮了起来。
一声怒咆,一声暴响,而后便是密集贯耳的锐物破空之声。
那是一个婴儿头颅大小的灰色光球,不过妖元一汹的工夫,就骤地一下,从它的嘴中迸了出来!
然而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此物一出,居然立刻就轰地爆碎了开来,射出了无数比之先前更细更小的灰色针芒,如同夏暑雷震而生的倾盆大雨一般,朝其四面八方,气势恢宏地扩张了开来。
除了它身后一尺多宽的长道,其余方位,尽被覆盖,无一余漏!
陡而见此,云山的面容,顿时就是一骇!
他太大意了!
怎料一刹那的惊变,随之而来的,竟是生死翻转的致命危局!?
由于幻镜分光步已然到了入门之境,血狞豸魂巢和锦蔓金珠对他的增速之效,便也就相应地,出现了极大幅度的衰减。前者尚存的效用,不过区区半成而已,至于后者,则是更少。二器近似可有可无,又加之对那些恶心瘆人的虫子,怀有十足的厌憎与嫌弃,于是他便就渐渐地不再使用前者了。
所以直到如今,察觉到那道暴吼以汇的江海般的灵元,感应到那些针状灰芒的狞威与极速,他才突然明白,那半成的速度,绝对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
临危履冰之际,那就是命!
但是此时才悟,却是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