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出,见得隐有绝不对劲的轻微骚乱,须普立马便是炭眉一皱,显出了几分疑忌与慎重。好在,却也不过弹指,其目光一霎陡转,旋即便又是一喝,及时镇下了此间的喧繁:“狐老三,你先说!”
听到一声如龙如虎的暴喝,这狐老三的身子,竟是当即就猛地一震!
观其如乌龟受惊一般,乍而缩头的模样,明显就是畏之甚深,怕之已久。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也不好忤逆这位,向来就以脾气暴躁著称的宗门长辈,于是神色发苦之际,他便就颤颤巍巍地,急忙接起了须普的问话。
“回禀师伯,大约半盏茶的光景之前,就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坊市中有许多人,居然都莫名其妙地,丢失了摊位上贩售的物品。”
“弟子的也同样如此,就在这眼皮子底下,一块芳滑古镜的碎片,突然就鸿飞冥冥,不知所踪了。”
朗朗乾坤?
眼皮子底下?
鸿飞冥冥?
还是很多人?
这怎么可能?!
莫非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得到如斯回语,须普的一双浓眉,顿时就挤得更深了些。
与右侧的兼贺,面面相觑地,对视交流了一眼,之后沉吟了片刻,他便当机立断地,复而又是一喝:“丢失货物者,轻声自叙己身所见所感,尽量详细!其他人等,原地等候,勿多言语,扰我心神!”
两语道完,他便猛地闭起了眼睛,伴那睑下瞳珠,皮影似地一动,他眉心之内的滂溏神识,便遥遥无际地,迅速展了开来,如风入瀚海一般,携尘鼓浪地,裹起了此间的每一个人。
只是——
这既为漠中风起,那自然便该有沙舞丘移。
于是乎,在他的神识,扫过长街的一刹那,掩在这其中的数人,很快就表露出了零星点点的异况,或是玄眉一拧,或是眼角一跳,或是头颅微转,或是满目狐疑,虽不尽相同,却终究是有别于其外大部。
须普观照得此,当时就直感有异,于是心念一转,他立刻便用起了神识传音的法门,抛下了其他人,专心致志地问起了这几人。
……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须普便收回了来回扫荡的神识。
双眼蓦地一睁,精光暴闪间,脑袋一转,豹眸阴沉地扫了四周一眼,他便无波无澜地,下起了似乎此事毫不关己的吩咐:“好了,尔等各自散了吧。”
此语一出,他便就静立不动了,其口中亦不再有言,只是那目光,却全无放弃之意地,在那骚动再起的人群里,不断地徘徊着。也不知其,到底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还是纯粹只为了示威与诈人。
听到顿时没了下文,此街诸人,便也知肯定是遇上了什么棘手难缠的家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位须普师伯,往日可是宗门最顶尖的存在之一。纵然如今他已衰败,可其手段与实力,却也绝对不容小觑。
然而现在,却连这位都没了办法,那么他们这些练气境的后生小辈,又能有何等作为?
恐怕,也只能是自认倒霉,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惊悸哀愁一刹生,当即就如一场瘟疫,极速弥漫了开来。
于是乎,窃窃私语间,惴惴不安间,不过数息的光阴,这北甲街里的修士,竟然就凭空散去了九成还多。只留下了八九个不信邪的,或是稀罕之前缴纳的灵石税费的,依旧故我。有的是老神在在,不以为意,有的则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云山看到此幕,自然也是乐见其成,欣然受之。于是阴恻恻地,最后盯了狐老三一眼,他便也就放下了当场暴走的打算。其后一溜烟的工夫,光足如暗夜鬼魅似的,无音无息地一迈开,他便如莲上露水,滴入了淤泥一般,不动声色地,就混进了再显嘈杂喧乱的人群,随着众人远离了这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