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意未去的云山陡然闻此,登时就是一怔。
原来如此。
面前的这位师叔祖与那位须普师伯,竟都是纯粹的剑修么?
因为曾经遭劫,以致再难极于剑。
不过,他二人却又有所不同。须普师伯是剑心蒙昧,通明不复,但却不知赤户师叔祖是何种异况,明显剑气与剑意俱在,又怎地偏偏不用剑,反而是将本命法宝炼为了一颗珠子?
只是,这等豪言壮语,也未免太过了些。初听倒是一番震撼,然而细思却只觉风马牛不相及。
何人能够斩过所有物事?
又有何人可以看见一切东西?
无论是呼风唤雨的修士,还是普通的生灵,所踏所经,所视所感,始终是有限之数,绝非无尽之象。
故此非是心意,而是述指结果。
所以——
……
赤户的剑意,便仿佛是一道酷烈之极的火焰,刚一出现,就使得云山的神色骤然一变。
然而转眼之后,其眼神却又遽然一凝。
便如浮雪化而又固,其目中神光,赫是顷刻就已变作了一簇透明的冰棱!
浮雪自然轻柔无害,但冰棱却因尖锐凝结之故,能轻易地刺穿血肉。
火犹尚在,冰棱方成,于是也就顿有耀眼的焰光,折映如镞地宣泄而出,肆意无方地,乱起了诸人眼。
缓缓而行的赤户,感应到云山身上气势的变化,见得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当即就是一喜,恍惚之间,竟是以为自身残存的剑意起了作用,促使云山的剑心乍复了通明。
可是——
便在俯仰之间,他那规整井然的步履,却又猝然一止!
只因有一道略带孩童稚意的低吟声,突然迸了出来!
“那不是剑心,或许称之为剑力,更显恰当。”
“真正的剑心,应当是——”
“即便是足立方寸间,意守七尺躯,我心若动,这天地之间,便无我斩不破之物。”
“哪怕是天地施禁锢,星辰欲绝灭,我意若起,那浩虚之外,便无我剑不及之事。”
“只要有心,只要有意,便可任剑去留。心动意起,剑及履及,神不能阻,仙不能碍!”
“甚至于,剑之有无,都不再重要了,因为手脚还在,肉身尚存,一念不消,便还有剑!”
若说此前,赤户的喝音已是震耳的狂雷,那么此刻,云山的呓语便该是醒世的木铎了,霎时之间,居然是抨得赤户心神摇曳,以至于都隐隐约约地,显出了几分突破的迹象。
那身魂深处的残剑,赫是战战巍巍地振了起来,断断续续地,散发着某种奇异的剑韵!
此起彼伏的冲击之下,他那固结已久的沉疴,赫然也有了崩散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