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有着一个新建小镇。
小镇上的住户不少,足足有着上千户,因这些住户都是从龙剑四郡迁移过来的百姓,当地县令在安置他们的时候,给予了不少优待。
县令动员了今年的劳役。
劳役,是指朝廷令普通百姓出劳力当差服役。
实际上,自建蜀侯后,法律就在建立和修复,王弘毅没有建立新法的意思,这新法建立大耗气运,不是现在适宜。
因此实际上大体是继燕制,《蜀法令》:“凡无功名之民,年满十八,每岁服劳役四十日,止于县内,给食,五十不赋。”
意思是,没有功名的人,满十八岁,每年要在县里服四十日劳役,这是无偿劳动,国家只给口粮,不给工钱。
大燕赋法,十五岁起,五十五岁终,王弘毅令前后缩小年岁,这已经是仁政。
王弘毅非常喜欢汉制,“国恒以弱灭,而汉独以强亡”,《蜀法令》:“民十八入更卒营,习军纪,练射骑战陈,一年郡县,二年京营,一人必戍边一年!”
更卒营,每年给军中输入士卒,故有此营名,主官称更卒令,意思是满十八岁,就要入郡县更卒营学习民兵。
又曰:“年三十衰老,免为庶民,就田里。”
这就是全民都兵的计划,这话说远了,单是服劳役,每县都可征发百姓四十日,因此县令就征发百姓,修建此镇,迁移民众家中的房舍,就此建立。
从龙剑那等贫寒之地,突然迁移到这样一处土地肥沃、水源充足的地方,又有着属于自己的土地房舍,这些人不由欢喜。
最初日子里,难免还是有些思乡,他们思念的非是故里的土地,贫乏的土地难以养活一家老小,离开了不会想回去。
他们思念的是世代埋葬在那里的亲人。
向着蜀内迁移时,拖儿带女尚且艰难,根本就不可能将先祖尸骸一同带走,即是带来了牌位,可还是有所不同。
周小成格外怀念龙剑故里,他怀念的因由,和别人有所不同,怀念的是在龙剑时被乡邻需要的那种感觉。
随着不断的迁移,熟人越来越少,到这里定居后,只有为数不多的故人还在,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坦。
特别是自己没有当上香祭。
“唉,到底不同于往昔了,虽然建了神祠,但桑姑的香客一下子少了这许多,不知桑姑是否会怪罪下来?”深深叹了口气,周小成口中念念有词,手撑着地,从地面上重新站了起来。
顾不上拍打膝盖上的淡淡灰尘,周小成到房间内最为干净的那张木桌前,将一块干净的红布,重新盖在了桌上的那个手掌大小的神像上。
口里一直念念有词,细听会听到“莫怪”“请桑姑庇佑”字眼。
朝着覆盖着红布的神像又拜了几拜,周小成从旁边的一张相比较破旧许多的桌上抄起一只空的酒葫芦,晃晃悠悠的向外面走去。
因是独身一人,家里又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他只是随扭住了大门,缓步走出院落,向着街道走去。
小镇只有一条大街,他这边是镇南头,住户较多,向着镇北头走去,再走一段路会看见一家酒肆,他一直在那里打酒喝,今天也不例外。
“这不是周小成?又去打酒?”路上,偶尔遇到熟识的人,会这样和他打着招呼。
周小成却只是随意的挥挥手,嘴里嘟囔着几句,会继续向前走。
对于他有些失礼的举动,这里百姓大多是不会在意。
周小成的名气,虽不如他在龙剑时响亮,这里百姓,有一些是与他从一个地方迁移来,信奉桑姑这个神的百姓不在少数。
他这个在乡亲眼中有些能力,可以用草根救治病人的人,渐渐被人传的可以与桑姑交流,得到桑姑的庇佑。
因此,根本没人敢去得罪他,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在信众眼中,周小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
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救你一命。
事实上只不过是周小成无意中得到的几个秘方,让他在乡里吃的开罢了。
但他确实是桑姑信徒,中年丧妻,又无一儿半女的他,虽然不曾得到过神灵眷顾,的确是个早晚三柱香的虔诚信徒。
这听来有些希奇,可民间信徒大多这样,一个人苦日子过久了,再没个念头,只会越活越没意思,这民间信仰,有一些是由此兴盛起来。
“这不是周兄弟么?又过来打酒?”周小成到酒肆时,客人已渐多了。
老板年纪与他差不多大,见他走过来,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口气很熟。
此时已是日头西落,临近黄昏,一些日里忙了一天,手头又有些宽裕的汉子,会来到酒肆,买上一碗酒喝。
虽酒水泛浊,劲头很冲,镇上的汉子都好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