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脸色更黑,把他撂在厨房,连碗里的面也没有吃,一声不吭地上楼去了。
计寒连忙叫道:“你不饿?晚饭不吃怎么行?”
一句回答也没有。
计寒干巴巴地在厨房里等了他两个小时,碗里的面却早已经凉了。他把面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本想端上楼给楼罄吃的,闻着味道自己反倒馋得不行,终于横下心来,几口就吞了个精光。
这一晚他是蜷缩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睡的,雷声大作,风急雨急,冷得他一夜没睡好。
清晨时风雨停歇,计寒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给楼罄写了一张纸条便离开了:“感谢款待,你很会做面,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也许是真的有做饭的天赋,也许是计寒饿到不行产生的错觉,总之很好吃就是了。
临走时回头望了望,别墅像是一幢无人居住的房子,没有一点生气。
计寒回家之后病了三天,发烧感冒,咳嗽着奄奄一息。
第四天的下午,计寒从床上爬起来,再一次来到海边的别墅。
“铃——”
这一次计寒也不客气了,门铃被他按得响彻别墅。
不久,少年从房子里冲出来,似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又来做什么?”
计寒从背包里掏出楼罄的运动装:“我来还你衣服,已经洗干净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楼罄从他手里夺过衣服:“你可以走了。别再来烦我。”
计寒拉着衣服不放,低声道:“你这么长时间没去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挺记挂你的。你想不想找人——”
“砰”得一声,楼罄只字不言地进了房间,门被狠狠关上。
计寒望着手里的衣服垂头丧气:“——谈谈心事……哎……”
听说这是学校里的尖子学生,尊师重道,为人有礼,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哪还有半点尊重老师的影子?
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计寒不能让楼罄在高考的关键时刻沉迷不醒,自暴自弃。这少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生人不近,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他再一次坚持不懈地按门铃。
“铃——”
少年冷冰冰地从房间里冲出来,一个字也不说,更没有看计寒,把铁门旁的门铃拆了一个稀巴烂,转身走了。
计寒的脸色难看:“……你知道上次淋了雨之后,我回家病了三天没能起床吗?”
楼罄的脚步微微一顿。
计寒连忙说:“看在我为你生病的份上,让我进去坐坐吧。你今年要高考,就算不想去学校读书,我也可以来这里给你做些业余辅导。行吧?”
楼罄:“……”
他低着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转头,更加没有回话,关门进了房子。
计寒轻轻叹气:“哎……”
其实,刚才的那脚步的一顿泄露了楼罄的心事,说明他并没有心冷到底,什么也不管,什么也打动不了。对他这个不相干的人生病都有所动,说明还是有救的吧?
计寒觉得,他有必要天天来了。
下午没课的时候,计寒就会骑上脚踏车往这里开,有时候在铁栅门外留下吃的喝的,有时候留下课堂笔记和作业。门铃坏了,他便将铁栅门晃得哗啦哗啦响,直到楼罄受不了,亲自跑下来对计寒怒目而视。
计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这少年生气就有些高兴。生气总是一种情绪,比什么都无动于衷要好太多。楼罄站在栅门里赶他走,计寒笑着说:“有本事你倒是出来赶我呀,我就在门外站着,你能奈我何?”
楼罄冷着脸道:“你不是我班主任么?说话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幼稚的那个在说谁幼稚?”
楼罄不理他,转身进屋。计寒在他身后大喊:“有人害羞啦!动不动就害羞要跑,像个小姑娘似的!”
楼罄怒道:“谁跟你害羞了!”
计寒送来的东西,楼罄大多数时候是不管的。计寒也不生气,每天来,每天摇栅门,每天同他斗斗嘴皮子。买来的东西楼罄不吃,第二天就已经发臭了,计寒也不操心。他知道楼罄爱干净,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自己下来清理了。
慢慢的,计寒发现自己前一天送来的东西,被楼罄收走了。
这天下午,天空中雷鸣阵阵,乌云滚滚,又是要下大雨的预兆。计寒没敢骑脚踏车,搭着公共汽车来到附近,命也不顾地往悬崖边的别墅跑。
远远地,他望到一个人影站在海边悬崖上,迎着狂风往下望,摇摇欲坠。
那下面正是万丈深渊,惊涛骇浪。
计寒心慌喊道:“楼罄,你在做什么?”
雷声阵阵,两人虽然只隔了十几步,楼罄却没有听到。他低头望着脚下的深渊,似乎有些恍惚茫然,忽然间向前一步,纵身一跃。
啊啊啊啊?自杀?
计寒来不及想什么,怒咒一声,狠狠扑上去抱住少年的身体,刹那间天旋地转,同他一起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