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吠声不安的传出。
一队队的亲军悬着腰刀来回逡巡,御医们已经请了来,飞快地背了药箱进去,在鸿胪寺的值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上首的,正是脸色透着疲惫和不安的刘健,刘健神色凝重地喝了口茶,随即目光落在了身侧的一个穿着裘衣的人身上,这人有着醒目的卷胡,鼻梁高耸,眼窝身陷,脸上也透着怒意。
此人便是鞑靼国使,自己取了个汉名叫做李昊,李昊入关时确实也带着警惕,他当然清楚,瓦刺人绝不会让鞑靼和大明商议出什么结果,唯一的办法就是遣人刺杀。这一路行来,他小心翼翼,虽然大明派出了精兵健卒沿途保护,原本说到了京师,不管怎么说,总算松了口气,谁知道才刚刚下榻,就出了这么一桩的事。
他的怒意可想而知。
坐在下首一些的位置便是萧敬,萧敬连夜出宫,也是预感到了问题的严重,不过此时他倒还算镇定自若,一直假装喝茶,不肯吱声。
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鸿胪寺、顺天府的一些官员,气氛也显得很是紧张。
过了一会儿,便有个大夫走进来,到了刘健跟前耳语了几句,刘健皱眉,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了,刘健叹了口气,道:“副使都赞只怕凶多吉少了。”
众人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人家才刚到京师呢,这副使就完了,朝廷要追究下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砰……
李昊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怒不可遏的道:“本使奉大王之命,千里迢迢来贵国京城,本是为了两国和睦,重修旧好。可是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国使息怒,此事,朝廷自会查清楚,请国使大人稍安勿躁。”
说话的人是一个顺天府的堂官,而刘健和萧敬都没有吱声,他们的身份自然不便如此低三下气的劝慰什么,虽说这是朝廷的疏忽,可是这种致歉之类的话,以他们的身份却是不能说的。
李昊冷笑:“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现在我的使团里已经有人被刺杀所伤,危在旦夕,难道你还让我们住嘴不成?”
刘健见气氛到这个地步,咳嗽一声,淡淡地道:“此事定会彻查,也定会给贵国一个交代,不管怎么说,发生这样的事,老夫也……”
李昊却完全不给刘健面子,恶狠狠地道:“交代,什么交代,我只知道,你们汉人常说人死不能复生,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想给出什么交代,这些刺客定是受人指使,你们为何还不去拿人?”
萧敬正色道:“已经派人去查了,到时自有结果。”
“哈哈……”李昊大笑,笑声中带着浓浓的轻蔑,原本这一次他入关,本就是奉了大汗之命,打算与这大明朝廷,好好议一议对付瓦刺之事,对鞑靼来说,瓦刺的威胁远远高于瓦刺,汉人至多,也不过是防御他们劫掠而已,可是瓦刺人却是不同,而且在这漠北,双方为了丰美的草场更是不知结上了多大的仇怨,这一次趁着这个时机,借助汉人的力量,若是能一举削弱瓦刺人的力量,对鞑靼人有着极大的好处。
可是谁知道居然撞到了这么一个事儿,李昊自然也不愚蠢,这副使和他关系并不和睦,他倒不是为这副使动怒,其实方才他就打好了算盘,这一次与大明朝廷谈判,自己若是抓住这一点向大明朝廷相要挟,自然能让大明朝廷在许多协议上做出退步。
因此对李昊来说,此时咄咄逼人不过是一个手段而已,死一个副使,若是能给鞑靼带来更大的好处,为什么不去做?
“去查?你们连使节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又凭什么去查?依我看,你们都是一群废物,难道你们还能让我再相信你们吗?”
这句话,不客气到了极点,堂中不少人脸上闪掠过了一丝怒意。连刘健脸上也挂起了怒容,萧敬冷哼一声,可是自知理亏,却也没有吱声。
李昊见状,心里便觉得自己的计策起了效果,随即又是大笑:“既然你们查不出,那本使也只能走了,我带着大汗的诚意而来,谁知却发生这样的事,还叫本使如何在你们的京师驻留下去。”他长身而起:“明日这个时候,我便会回国。”
刘健双眉深锁,李昊这一手确实有了效果,宫里头现在急着要与鞑靼人重修旧好,借此对付瓦刺,而这个时候,在朝廷理亏的情况下,若是鞑靼国使返国,大明朝也不能说什么。
当然,刘健深知李昊不过是表个态而已,借此逼迫大明在其他方面做出妥协,因此才用如此强硬的手段。
正在刘健想好了措辞,打算挽留的时候,外头却传出一声清朗的笑声:“哦?国使大人要返国是吗?若是贵国当真没有修好的诚意,那要走就走,我大明也不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