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
最时新的报纸递上来,这些报纸都是京师近来较有影响的报纸,如今这些报纸都摆上了刘健的案头,刘健的眼睛不好,不习惯报纸上的蝇头小字,不得不叫人移了油灯过来,凑上去逐字逐句的看,可是越看,脸上的怒容就越是增加几分,随即狠狠的将报纸啪在案上,淡淡的道:“真是胡闹,是哪个报纸先报出来的消息,这种钦案的供词,是如何流出去,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般明目张胆的公诸于众的?”
谢迁坐在刘健的右侧,捋须道:“这是今日清早的时候十几个报纸一起透出来的消息,刘公你也看到了,那江炳妖言惑众,说什么皇上昏聩,又说宁王有为,说的义正言辞、堂而皇之,虽然说这是供状,可是老夫看,却像是有人想借着江炳之口说出他们的心里话。”
刘健的眼睛眯了起来,谢迁说的不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这种东西登在报纸上,若是没有靠山那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宁王也不一定,表面上这似乎是一个供状,可是从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一份吹捧宁王的溢美文章。可以说这里头抨击时局的言辞说中了不少人的心坎,那些对国策不满的人只怕看了这供词免不得眼前一亮。
这些人当真是胆大包天了,若是不好好惩治一番,当真是不知晓厉害。
刘健动了气。不管怎么说,他对当今皇上还是忠诚的。虽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利,不过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是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刘健绝对有仗义死节的勇气和决心。
刘健是忠臣,对于这种借着江炳之口吹捧宁王的供词大为反感,这种东西束之高阁留待后人评说就是了,却是大庭广众之下四处宣扬,这分明就是在给宁王造势。再加上现在不少乡绅对国策不满,这些人还包括了相当多的朝廷官员,若是放任自流,将来天知道这些报纸还敢爆出什么东西来。
刘健冷冷道:“这个要彻查。彻查到底,那些报纸,平时老夫对他们多有纵容,总是以为当今皇上圣明,我们做臣子的也要给皇上树立一个广开言路的形象,可是现在看来,他们这是得寸进尺,越来越不像话了。宾之、于乔,你们可爱惜羽毛吗?”
爱惜羽毛,是问他们是否在乎自己的名声。若是真要对报馆动手,清议的矛头肯定指向他们,到时候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被形容成十恶不赦的形象,可是刘健这人一旦有了决断,就义无反顾,绝不会给自己留后路,他想看看自己的两个助手是否有这样的决心。
谢迁正色道:“老夫这一辈子,也算有个好名,若说不爱惜羽毛那是假话。可是这些报馆胆大包天。若是纵容下去那还了得,也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这羽毛不要也罢,大不了被人骂一骂而已。”
李东阳却是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想心事,谢迁见他犹豫,不由道:“李公,内阁应当同进同退,我和刘公这边是铁了心的,你自己拿捏吧。”
李东阳连忙苦笑摆手,道:“谢公不惜担负污名,我李宾之难道会怕这个?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而是在想另一件事。”
谢迁问:“敢问李公在想什么?”
李东阳正色道:“到底是谁在纵容这些报馆,诸位请看,这些报馆中连学而报都参与其中,大家都知道,这学而报与柳乘风素来有关联,若是这件事背后是宁王主使,学而报是万万不会和宁王有什么瓜葛的。所以,我认为此事并非宁王所为。可是这人是谁呢,能让这么多报馆同时发文,同时又能从内廷抄录到供词,这个人一定非同小可,在京师里也是有数的人物,难道是柳乘风,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刘健陷入深思,方才他没有想太多,现在听李东阳提醒,倒也不禁琢磨起来,可是把自己认为可能的几个人物都慢慢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得上号。
他沉吟片刻,苦叹道:“宾之可想出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