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这玩笑开得有点儿大了!
跟唐寅这种时下的名人字画不同,《清明上河图》乃是北宋的名画,到如今已然是价值连城,后世被誉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这可不是说几百两银子就能买回来的,就算李家不知是何人收藏,也该知道藏画之人必为显贵,李家经商这么久不懂这道理?
要说如今藏画之人,别人或许不知,沈溪却一清二楚。
如今拥有这幅《清明上河图》的不是旁人,正是头年刚致仕的大明首辅徐溥。
却说这幅画的传承,有一段小小的典故。
金灭北宋,这幅画为金国所有,蒙元灭金,这幅画又落入元人之手,后来佚散于民间,元末时,被一个名叫周文府的人所收藏,时任“江浙儒学提举”的李祁有幸见到此画,并题跋。
李祁是如今内阁次辅李东阳的远祖。
李东阳与《清明上河图》渊源很深,他多年前曾有幸欣赏这幅作品,当时该画为大理寺卿朱文徵收藏,李东阳欣然在上面题写跋,能跟自己远祖在同一幅传世名画上留下墨宝,算是一桩美谈。
朱文徵年事渐高,想将《清明上河图》找个懂画的人收藏,便想到徐溥,时人有将名画转赠他人收藏的雅好,其实是一种变相贿赂,朱文徵将此画赠与大学士徐溥,不过此事不为外人知晓。
一直到徐溥于弘治十一年致仕回宜兴老家,自觉时日无多,便想找人将这幅名画托付,于是他想到了在朝为辅政大学士,同时与这幅画关系密切的李东阳,于是让他的孙子徐文灿带画上京赠送给李东阳。
徐溥这么做,一方面是想成人之美,留下一段佳话,另一方面则是希望李东阳能够照顾他的后人。
可徐文灿毕竟没有功名在身,他怀揣宝物进京,低调行事,半道为贼人所窃。贼人或许只知道这幅画值钱,却没想到这幅画的原主人徐溥和即将赠与之人李东阳同是内阁大学士,若他知道其中前因后果,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手。
贼人窃取名画后,便到李氏在京城的当铺去典当,因民间不知道这幅画为何人收藏,见到这样一幅传世名作,同时贼人报的价格不高,任谁也不会轻易放过,于是李家便以二百两银子的价格将画买下,于是酿成今日之祸。
后来就是李家得知徐文灿报官,方知徐溥欲赠画给李东阳但画作中途被人盗取,李家毕竟只是商贾之家,吓得赶紧把画藏起来,但因保管不善出了问题,又要遮掩,还要找人修复,已是惊弓之鸟无所遁藏。
沈溪大概知道事情的始末,脸上带着些微歉意:“在下只是以一点绘画之雕虫小技糊口,岂能能力修复这样一件传世名画?李公子和李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
沈溪不想趟浑水。
现在李家上下已成惊弓之鸟,人人自危。
一边是担心官府找上门来而害怕,另一边则是为画作受损而惊恐万状,现在官府尚未查到李家当铺头上,可这桩案子毕竟涉及了前后两位大学士,其中李东阳圣眷正隆,随时都有可能担任首辅,顺天府那边如何会善罢甘休?
李愈语气有些不耐烦:“赵画师这么说,是不肯帮忙咯?可知在下与苏公子,还有新科沈状元关系都很好,你……”
沈溪脸色僵了下,这李愈只知道苏通与新科状元关系不错,就拿“沈状元”的名头来威吓,完全就是不知所谓。
李二小姐赶紧打断兄长的话:“赵画师,若我李家能找到修复此画之人,绝不会前来叨扰。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外泄,且非技艺精湛之人不能胜任,我李家相识之画师,有如此技艺者唯赵画师一人。若赵画师肯倾力相帮,我李家上下必感激不尽,小女子在这里先行谢过……”
说着,李二小姐盈盈下拜,恭谨异常。
这让沈溪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从理性的角度讲,这件事他绝不应该碰,可作为一个后世人,尤其还是一个考古学家,抱着对名家字画欣赏和确保其顺利传承的立场,这个忙他应该帮,因这幅画见过的人很少,能将虫鼠啃咬过的《清明上河图》恢复原样,恐怕整个大明除他之外找不出第二人。
李愈道:“赵画师,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从你当日受苏公子之邀作画,再到送话与舍妹,便知你师出名门,你要怎样的条件才肯帮忙?只管说出来,我们李家或者帮不到你什么,不过银子有的是,而且有些人脉,至少能令你在京期间衣食无忧。”
“条件?”
沈溪冷笑一下,打量李二小姐一眼。
李二小姐会错意以为沈溪所开的条件是她,作为女儿家,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若赵画师能助李家渡过难关,李家上下结草衔环也不忘赵画师恩德,小女子也愿……”
“不用李小姐牺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