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茗县主离开前,吩咐了侍婢几句。
侍婢了然,立马偷偷地去穆阳候府搬救兵。
月茗县主到西京兆尹府时,马览正在送苏将军出来。苏将军见到月茗县主,脸黑如夜,凌厉的眼神叫月茗县主两条小腿就是一抖。
马览笑眯眯地请苏将军上马车。
月茗县主被苏将军那么一望,自动自觉地先爬上了马车,不过心底到底是松了口气。向来是她闯祸了,父亲便帮忙收拾烂摊子。如今西京兆尹这副表情,想来是父亲把事情给解决了。
不过仅仅是松了口气,在苏将军上马车的那一刻,月茗县主的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果不其然。
苏将军一上马车便板起脸,又黑又紧绷的,厉声数落她。
月茗县主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嘴巴紧紧地抿着。苏将军一路说到自家宅邸,下了马车后,又一路说到正厅。
月茗县主半句话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地应着。
苏将军只觉头疼。
他老来得女,妻子又早逝,心底对这个女儿是格外宠爱。正因为宠爱才对她严厉。然而她边上有五个疼爱她的兄长,近年来宠得她愈发没边儿,性子也愈发跋扈,闯祸的次数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瞧瞧她,现在居然学会雇人闹事了!
这也就罢了,还捅到京兆尹那边去了!
幸好那人没死成,只受了伤,不然明天张御史一个奏折就来弹劾他了!
月茗县主的五位兄长闻声而来,纷纷劝说,都被苏将军吹胡子瞪眼地说回去了。苏将军沉声道:“苏悦,我不希望有下一次。马览敢查到你身上,身后必定有指示,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我们苏家自□□以来虽已历经三代,但如今长江后浪推前浪,朝中新秀比比皆是,你几位兄长又不得重用。我们苏家只要踏错一步,背后便是万丈深渊。”
月茗县主不以为然,心想再不济还有姑姑那边呢。
苏将军见她这般模样,真真是气得胡子都能倒竖!此时,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月茗还小,哥哥别动怒。”珠光摇曳,罗裙生烟,一雍容华贵的妇人缓缓而来,正是苏将军的妹妹苏葭,也是月茗县主的姑姑,沈长堂的母亲。
苏将军一见着苏葭,凌厉的眼神瞬间柔化。
他们苏家大抵是天生就爱护妹妹,从来都舍不得给妹妹半点脾气。
他道:“你怎么来了?”
苏葭说:“我回娘家也不行吗?爹走了,我难道还不能回来?”苏将军叹道:“我哪里有这个意思,这里永远是妹妹的家,你们几个愣在这里做什么?还过来喊姑姑。”
月茗县主当即嘴甜地喊:“姑姑。”她的五位兄长也跟着喊道。
苏葭摆摆手:“好了,知道你们听话乖巧,都到一边去。我有话跟你们爹说。”
苏将军一听,便知自己妹妹是来救场的,此刻又哪会不知是谁的主意,无奈妹妹在,又舍不得发脾气,只好一摆手,粗着嗓子道:“苏悦,你回房闭门思过,没我允许不得出府。”
月茗县主高兴了。
这个惩罚不算重,她原本想着把姑姑搬来了,爹最多会让她罚跪,没想到现在连罚跪也免了。月茗县主连忙应声,脚底抹油地离开。
待几个小辈一走,苏将军便关上了门,说:“你过来怎么不穿多点衣裳?今日风大。苏悦顽皮,闹了事,也只是小事,哪里值得让你过来走一遭?再说她是我女儿,我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责罚她?”
“我过来自然是为了看望哥哥的。”
她轻轻一笑,乌黑的瞳眸波光流转,似有数不尽的光华。
苏将军知道自己的妹妹容颜娇美,还未及笄时,便已是永平里头公认的第一美人,前来求亲者几乎要踏破他们苏家的门槛。他们苏家也是左挑右挑,权势太高的不能要,容貌配不上的也不能要,最后挑了工部侍郎的沈天泽。
苏将军暗自叹了声。
当时妹妹确实是下嫁,不过妹婿也是可怜之人。
可他不觉得妹妹有错,要说错了也只能怪上天给了妹妹一张太过耀眼的脸。
他低声问:“妹婿最近待你如何?”
苏葭深色淡淡的。
“没什么不一样的。”
苏将军轻叹一声:“有什么难处和哥哥说。”他似是想说什么,四周望了望,又出去探头张望了会,确定没人后,才关紧了门,压低再压低声音地道:“其实先帝已薨,你和妹婿大可以好好地过日子。”
苏葭揉揉眉心,说:“哥哥,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在他心里已是一根心头刺,这些年我们不吵架便是不错了。”
苏将军见妹妹皱眉,登时心疼得很。
“他还敢跟你吵?”暴脾气登时就上来了,“我去找他!”
苏葭拉住他,说道:“我担心的不是他,是明穆这孩子,他与我一直疏远得很,我做些什么,他都……”提起儿子,苏葭眼眶泛红。
苏将军道:“天下无不是父母!他不谅解自己的母亲便罢了,还……”苏将军青筋爆出,道:“我与他谈谈。”
苏葭拭了拭眼泪,低声道:“我就是与哥哥说一说,明穆长大了,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你若与他谈了,他怕是心中更为不喜了。哥哥,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