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好核说道:“据我所查,大姑娘您的弟弟似乎不止赌树这一桩事,这一回不仅仅是运来永平贩卖,而是开了个小型赌场聚赌,所以才正好撞上朝廷这道禁令。”
阿殷瞠目结舌。
赌树朝廷确实以前没有禁令,可聚赌却是犯法的。
范好核又说:“之前曾经因为欠债进过百越的牢狱,统共三次,约摸一年半的时间,后来安分了半年直到今日。”
阿殷只觉头疼,以前尚在恭城时,父亲便好赌得很,万万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她这大弟弟常年不归家竟是因为进牢里了,可还年年装作在外做生意挣了银钱往家里送礼,原来都只是假象。
范好核问:“大姑娘打算怎么办?要把人捞出来吗?”
阿殷冷道:“捞什么,先晾他一段时日,横竖死不了。”待了一年半的牢狱都没让他醒过来,这一回不来次狠的,他又怎能记住教训?
范好核当即明白了阿殷话里的意思。
人是要救的,但得让他吃点苦头。
他道:“我明白了。”
五日后的晌午时分,阿殷刚在清辉楼授完课,正打算歇一会时,范好核匆匆地来了。打从来了永平后,阿殷便很少在范好核的面上见到这么慌张的情绪,她神色微凝,问:“发生何事了?”
范好核说道:“大姑娘,大事不好了。”他迅速地道:“您父母来了永平,如今正跪在我们的宅邸面前,求大姑娘您救殷明朗。我知道后立马让人请两老进去,可两老固执之极,非得跪在府邸前,说是见不到大姑娘您就不起来。现在周围看热闹的人太多,两老逮着一个人就开始说自己的苦楚,将……大姑娘您说得十分……不堪。”
爹娘在外头痛诉自己的女儿,在这个孝字当头的时代里于阿殷而言显然是件极其毁名声的事情。
阿殷冷静地道:“立马备车回去,你留在清辉楼里。”
范好核应了声。
一顿,阿殷又道:“再让人去查查,我爹娘究竟何时出发来永平的。明朗出事不过五天,恭城到永平,以我爹娘的年纪起码要两个月,我娘又没带上浩哥儿,显然是有备而来,尽快查出这两个月里有什么人在恭城与我爹娘接触过。”说到这里,阿殷又敏感地嗅到一事:“明朗聚赌之事也查查,我不信明朗在牢狱里待了三回,第四次居然敢来永平聚赌了!”
范好核又应了声。
阿殷这才快步上车。
回到宅邸前,果不其然,一群人围着看热闹,宅邸里的随从三两成群分批劝说,分批挡住看热闹的人,这才不至于引起骚乱。
阿殷疾步上前。
不等殷修文与秦氏嚎哭,阿殷已经先一步开口:“想救人立马跟我进去。”
殷修文道:“你先救了朗哥儿!我没见到朗哥儿,就一辈子跪在这里。”秦氏低着头,嗫嚅嗫嚅地道:“阿殷,你救救你弟弟吧。”
此时的阿殷早已非彼时的阿殷,她没有因为两老的固执而着急。
她露出温柔的笑容,喊道:“爹,娘。”
随后,慢慢跪在两老中间,用极低的声音道:“爹娘跪在这里时,可有考虑过女儿的名声?我知道没有,名声已毁,我也不在乎再毁得更彻底。殷明朗是在牢里,爹娘可信再跪在这儿,女儿有一千种的法子让朗哥儿今生都出不了牢狱?”
她明明这么温柔地笑着,可眼底却是冰冷之极的寒意,令殷修文两老不由打了个寒颤。
阿殷道:“爹,娘,我数到三,你们若不愿跟我回府,我只好拿弟弟出气了,牢里又黑又脏,不小心丢了条胳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殷修文立马爬了起来,秦氏亦跟着站起。
有侍婢前来扶阿殷,被阿殷摆手拒绝了,她自己一个人站了起来,侧过身,道:“爹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