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着那些吕大师自己做过注解和评述的经书,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狭隘和渺小。
以前的我,就像是一只坐在井里的青蛙。
“您觉得我该做什么呢?”我不得不再一次请教曹大师。
“干我们这行的,无非就是那几样。”曹大师说道。“但你现在还没有真正入门,又太年轻……”
他摇了摇头。
干这个和中医其实很像,人们总是会本能地相信那些看上去年纪更大的医生,而事实上,中医和阴阳术士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经验吃饭,他们的这种本能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凭我这个年纪,即使是如曹大师所说那样半个月入道,三个月开始炼气,堪称前所未有的天才,大概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我可以斩妖除魔吧?
“你开个古籍店,或者是文玩店之类的好了。”曹大师这样建议道。“这些生意不沾俗气,而且一方面可以搜集一些与道术相关的东西,另一方面,以后转天师也方便。我那里有些珍本孤本,也有些零零星星收集来的古物,吕楼那儿也有一些,都是这些年偶然得来的,对我来说用处不大,你可以拿来打开局面。”
于是我按照他的指导,在远山市花鸟鱼虫文玩市场租了一个小铺面,花了些时间做了防盗处理,布置了一下店面,把摊子搭了起来。
父母对于我突然要自己做文玩生意有些不解,我们家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生意,我以前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这方面的兴趣爱好,这让他们非常担心。
不过看过曹大师专门替我设计和布置的店铺之后,他们多多少少算是放了心。
最起码,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很专业的。
铺子的名字叫心斋,曹大师希望我能够在这里修养打磨心性,真正成为一名术士。
每天十点钟去开门,然后向三清祖师上香,随后打扫卫生,把锁在保险柜里的珍品拿出来放好,然后便是看一整天的书。
因为我对这一行几乎没有什么了解,价格是曹大师帮我参谋的。按照他的说法,因为几乎每一名术士都在长期收集各种各样的古籍和可以作为法器的古物,时间久了,他们在这一行都是专家。曹大师自己在做堪舆术士之前就是开古董店的,也正是在收到了一件法器之后,他的人生才随之发生了变化。
但周边的一些同行装作顾客进来问过之后,便很自然地露出了奚落的笑容。
“你这价格,怕是一年也卖不出一本去!”他们不无恶意地这样说道。“仿得倒是很像真的,但你这个要价?”
我懒得告诉他们这些都是真正的古籍,不是他们那种高手做旧的赝本。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会因为他们的瞧不起而愤怒,但现在的我,只是笑笑,请他们再品品曹大师寄给我的茶。
同行如冤家,让他们取笑并且放松警惕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而且对于经历过生死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嘲笑,真的是没有办法让我提起兴趣来。
大概是觉得我脾气好,又舍得请他们喝好茶,而且我的店子虽小,坐在里面却让人感觉很舒服,有几个人渐渐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都卖那些东西,一年也不一定能开张一次。还是像我们一样,弄点便宜一点的附带着卖卖,好歹能引点人气,有点收入补贴一下。”
“还是不用了。”这种时候我总是微笑着说道。“不差那点钱。”
他们于是开始把我看作是富贵人家有怪癖的孩子,因为我经常拿着几本道经在看,市场里都把我叫做“心斋孙小道”,简称小道。
我每天总是十点开门,五点关门,当我离开的时候,大部分铺子都还在开口做生意,于是往往有人问我:“小道,今天开张了没?”
“还没有。”我笑笑答道。
“明天还来吗?”
“还来。”
“那祝你明天开张了!”
“多谢!”我照例是微笑着答道。
父母没有问过我的生意如何,但看得出来,他们还是很担心。
不过铺子里的东西都是曹大师拿来的,我没有出一分钱,一年的租金他也提前就付清了,我所要承担的不过是个人每天的吃喝拉撒,以前存下来的工资就足够了。
母亲悄悄给了我一张存折,我还从来都没有去取过。
有时候以前的同学、朋友们也会邀约我出去吃饭,唱K,但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我感觉自己心里总是有点空空荡荡的,这些以前很有意思的事情也变得无聊起来。
当你经历过那些事情,你还会对这个平庸的世界感到满足吗?
对我来说,这些事情能够带给我的快乐,远远不如一次调息吐纳,或者是运气一个周天来得畅快。
他们都说我未老先衰,也有人说这是一种名为魔法师综合症的常见病,解决的唯一办法是赶快找个女朋友。
女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这样说的时候,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往往都是那个脾气倔强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