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带着麻醉枪,呃对了,麻醉枪可能不保险。注意,注意,目标对麻醉剂有抗力,剂量加大到三倍,不,四倍......警卫对付不了她,难到就该让我去!”
对着麦克风又是一通吼,教授转身继续反驳格策刚才的话。
“我是生物专家,不是格斗士!”
“没人让你打架。”
格策气得直摇头,一时弄不清,这个老家伙是真傻还是装疯。
“这么重要的试验对象,你难道没有预留后手?比如,在身体内部安装某种控制装置?”
“白痴!”教授轻蔑的目光望着他:“这是基因融合,零号是活体不是机械,实验前唯恐身体不够干净,怎么能安装多余装置?再说了,你觉得该怎么控制,定时炸弹?”
“.......”涉及到专业领域,格策无言以对。
“不过呢,有个法子可以试试。”老人想到什么,沉吟中似有些犯难:“得拿那个东西出来,可是......”
“不管什么东西,赶紧拿出来用!”
这么争吵不休,投射屏幕显示着女子的举动,她的出拳越来越迅猛,动作越来越流畅,力量竟也越来越大。
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零号每时每刻都在进步,意味着制服她的难度越来越大,危险程度反而越来越高。
“劳伦斯教授,我必须警告你,今天实验室发生的事情,你要负全责!”
格策快急疯了,催促的同时按下决心,今日后,实验室绝不能任由这个老糊涂、老疯子、老东西大权独揽,该叫出来的东西,务必让他马上交出。
这般想着的时候,光影屏幕中景象忽变,白色房间的一面墙壁无声划开,十几名警卫人人持枪,冲进去,将正在水箱内挥拳的女子团团包围。
“不许动!”
“咔嚓!”清脆地爆裂声,恰与此时、此刻刻响起。
“糟了!”格策陡然间意识到什么,脸色为之大变。
“就这么干!”
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样,劳伦斯教授朝娃娃脸招呼着,径直朝房门外狂奔。
“德普,跟我走!”
“好。”娃娃脸问也不问,同样是转身就跑。
“这是......你干什么去?!”格策看得目瞪口呆,连屏幕上发生的事都忘了关注。
“白痴,当然是拿东西!”手指在密码锁上快速按动,教授头也不回。
“拿什么东西?”
“用得着的东西。”
“呃......”格策想想肯定是那个所谓后手,忙追问:“这里怎么办?”
“交给你了,全权负责!”
“我?哎你倒是交待一下,我......”
门开,门闭,教授与娃娃脸身形消失,这边,光影屏幕上汪洋泛滥,人群东倒西歪,屏幕周围,一群忙忙碌碌的人全都停下手里的事情,齐齐用眼睛望着格策,神情期待。
“这个老东西!好吧......冷静,各位,请大家冷静!”
仅仅一句话的功夫,格策像是换了个人,神情冷峻而且自信,再没有之前的慌乱失措。一面整理着思绪,他顺手把之前弄乱的衣领也理了理,这才拿起劳伦斯丢掉的麦克风,清咳两声。
“进入红色紧急状态,召集所有警卫集合,换装!”
发出第一道指令,他从怀里拿出一副耳麦戴上,打开开关,把声音放低。
“莫卡?”
“在。”耳麦中传来回应。
“跟上劳伦斯,等拿到要取的东西,即刻带过来。”
“是。”
“莫克带其他人去实验室。警卫如果留下零号,你们接收过来;留不下,你们就出手。”
“是。”声音追问道:“目标若反抗?”
“必要时生死不计,保留身体就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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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体破裂,水浪呼啸而出,她望着箱子外面的世界和那些持枪的人,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
“杀光他们!”
这是早已种下的种子,只等破箱而出的时候发芽,生根,开枝散叶,转瞬间成长为参天大树,变成本能。
身体保持着出拳时的姿态,她随着水流滑出箱子,姿态像一条早就准备妥当的鱼,一把出鞘准备饮血的刀。
当面的人反应不一,有的被冲击而来的水流所惊,有的大喊着警告的话,还有人被女子曼妙的裸体吸引,痴痴、迟迟不能做出反应,十几名警卫,仅三人及时扣动扳机。
她不理会对方怎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身体半伏,疾进数米,流光自头顶飞过,她来到一名警卫的脚下,右手捉住其脚踝,左拳向上打出。
咔!
如钢钳夹出来的效果,警卫的脚骨折断,盆骨粉碎,不大的拳头带来巨大的力量,他的命根、连同腹腔内的一切生生上提半尺,与胸腔内脏器拥挤在一起。
“啊!”
房间内响起第一声惨嚎,他的脸因为剧痛而变形,身体弯曲,弓成一只大虾倒下,再被甩动的力量扔到一旁。等他真正倒下,感受到水的清凉时,凶手早已借力而走并且站起来,到了第二、第三名警卫身旁。
没有丝毫停顿,她一拳打在警卫的腰肋,顺势转身,反手一记手刀,砍在第三人肩颈。
“砰!咔!”
响声沉闷,响声紧密并为一道,被拳头打中的警卫身体弹到空中,另一个肩骨被劈碎,依旧阻止不了掌刀行进。
掌过,声停,那名警卫的头歪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极快地吐了下舌头。
身体自空中回落,水花四溅,腰腹凹进去一块的警卫大张着嘴,一口口吐出血块与破碎的内脏,再一口口往回吞咽,不由自主,不能自主。
他是队长,这批人的头儿,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现在的他,生理状态比较奇特,眼前漆黑,心跳缓慢,听力和思维却保持正常。
接连几次碰撞的声音耳边回荡,急促相接,难分彼此。
没有拳风呼呼,没有人声喝骂,没有枪栓拉动,没有电击棒激发特有的滋滋穿梭,耳边除了重击落在肉体,没有一点多余声响。
队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手下十几名队员正被人屠杀,不仅没有能力制服对手,连一两次还击都做不到。
他的感觉有些困惑,不理解这一切如何发生,更难理解的是,在他的认知中,女人无论多么强大,怎样凶狠,没了衣裳,战斗力便会直线下降,然而零号给人的感觉是完全没有这方面概念,身体不着寸缕,但没受到一丁点影响。
难道她不是人?
带着无法理解的疑惑,队长慢慢失去意识,心内不停呐喊。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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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沉寂,她站在尸体与血水中四下观望,目光冷漠,内心微惘。
人是她杀的,反思不因为后悔,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刚刚会有那么大杀念?
杀人事,有杀念看起来很正常,然而在她这里并非如此。回忆过后她知道,自己刚才杀人并非因为被挡住去路、或因为他们拿枪对着自己,而是原本就要杀。换句话说,即使那些人什么都不做,甚至排着队来送行,她还是会痛下杀手。
不仅如此,此刻她的脑海中有个念头:接下去碰到人的时候,还要杀;她甚至觉得,即便自己决心放过,身体也会自动做出反应。
这不对,一定不对!
她本能地感受到一股潜在危机,凶险程度远比警卫、警卫手中的枪更强烈。
首先找出根源,之后才谈得上解决。
她用力思索,几番努力,结果非但不能成功,反触碰到某个不该碰的禁区。
“吼!”
脑海疼痛骤然加剧,强悍如她也承受不住,她在嘶吼声中摔倒在地上,眼睛里青芒为之狂涨,灯光般灼亮。
苦想没能找到原由,但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她意识自己身上有一重隐形枷锁,需要找到某个人特定的人,通过某种特定方式才能解开。
会是什么人呢?
也许碰到时能够认出来。
若找到他,应该怎么做?
也许是杀掉?
头又开始疼了,不同于其它伤痛,头疼不止伤害身体,还影响到反应与战斗,于是她放弃了关于那个人的追索,转而想些别的事。
她知道,自己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才刚刚迈出第一步,万不可就此放松。
她重新反思之前的战斗,或者叫杀人的过程,随即发现自己犯了很多错,比如衔接不够紧密,动作还不是太流畅,出手时所取的部位时有偏差,导致有些人需要双击才毙命。
这些错误中,有些因为她的身体状态,属“不需要改进”的那种,有些则可以通过反思得到进步,从而帮助她变得更强。
除了追求自由,变强也是她的本能,不放过任何机会,不浪费半点时间。
反思的时候,她的效率超乎想象的快,脑海中把战斗过一遍,就已经宣布结束,经验随之如烙印般刻入脑海。这样的她,完全可以做到在战斗中进步,只是因为这仅仅是她的初战,没摸透自身能力罢了。
同样的错误,下次战斗不会发生。
然而有一个问题,她发现自己很难改进:用力过猛!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指战斗时应有的态度,而不是真的使用全部力量。兔子与野牛生来不同,杀兔子和杀牛注定不会一样,同样道理,她与那些警卫之间实力悬殊,没必要浪费力气。
攻击头个目标时,她就留意到这点,那一拳几乎将警卫的下半身打掉,死相凄惨不成人形,然而这有什么意义?即便收回大部分力气,那人一样会死。
省力意味着战斗能力更持久,她知道这很重要,很愿意改进。
然后,当她攻击第二个目标的时候,力量还是那么大。
这是为什么呢?
思来想去无结果,她最终只能摇摇头,心神再度转移。
这个时候,她眼睛里的青光慢慢褪去,直到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她的目光四下游走,挨个审视那些尸体,很快,她找到自己要找的:一个相对矮小的警卫。
她迈步走过去,低身扒尸,很快将那一身湿漉漉沾满鲜血的制服脱下来,穿到身上。
挑出来的衣服并不合身,穿起来的样子自然不会好看,她毫不在意,因为“穿衣”的目标仅仅是遮羞,如今已经实现。
警卫队长的看法是错的,她还是人,并非不在乎身体暴露。
穿上外套,她看看警卫脚上的鞋子,发觉不合适后摇了摇头,接下去,她看看被胡乱丢在地上的枪,还有警卫们挂在腰间来不及取下的电击棒,再度摇头。
她好像生来就懂得这些东西,能用,会用而且擅用,只是不怎么喜欢。从实际情况讲,那些枪没有配备实弹,电击棒的射程短,用处着实不大。
这样一番举动耽搁掉不少时间,忽然,她听到警卫身上带的通讯器响了,几声呼喊通知变换通讯频道,便又陷入沉寂。
没有价值了。
心里想着,她站起身,赤着双足迈步走出大门,走出那个待了不知多久的白色牢笼。
门外一条狭长通道,刺耳的警报响成一片,远处有人大声吆喝,伴随着枪栓拉动的声音,朝这边压过来。
“杀光他们!”
脑子里念头适时浮现,刹那间,她的眼睛再放青芒,身体仿佛得到指令一样,直接朝人声传来的方向迎过去。
随着几声尖叫与惊呼,通道内划过几道赤色流火,夺目而且显得妖冶,并有咻咻声相伴。
那是能量枪械特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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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
连电梯都不等,劳伦斯教授顺着楼道直上三层,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个花甲老人;他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冲回到自己的私人房间,身后,紧紧跟随的德普神情紧张,脸上汗水流个不停。
“教授,这样走行吗?”
“行?当然行!不行......也得行!”
终究年纪大了,狂奔让教授喘不过气,但他没有停顿,进房间后直奔卧房,一把扯去床对面墙上的那张山水画。
所有人都知道,那张画是劳伦斯教授钟爱的至宝,时常向人炫耀,谁都不可以触碰。他曾戏言,每天不欣赏一会儿就不能入睡,哪天这副画若是毁了,自己的命也到头了,根本活不下去。
此时此刻,劳伦斯教授一把将那副视若生命的画撕下来,毫无怜惜之意;并于随后在墙上找到某个位置,轻轻一拍。
“啪!”
墙壁开了,露出一个老式保险箱。
很常见的存物手段,很难想象劳伦斯教授这样的人,手里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最高端的人才,用的竟然是这样普通的法子。
“公司里那些蠢货,格策那头猪,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拿出钥匙插入锁孔,拧上半圈,劳伦斯教授握住密码手柄开始转动,一面用愤怒而得意的声音宣告。
“要我一辈子为他们卖命,做梦!”
身后,德普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随即变成钦佩。
“真是这里啊!”
人人知道教授有一副画,知道他格外重视那副画,自然能够想到画背后可能有玄机,也因此,没有人相信他会把真正重要的东西藏在里面,反而安全。只要没有撕破脸,没有谁傻到派人来此查看,万一留下痕迹被教授发现,后果难以预料。
只要人在,藏点东西怕什么,公司有无数种法子让最顽固的人吐出心底最深处的机密,遑论一位暮年老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劳伦斯教授嘴里唠叨不停,面孔因为振奋涨得通红;他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银色箱子,紧紧抱在怀中。
看他的动作与神情,仿佛抱着整个世界。
“我亲自设计、制造出来的东西,怎会不知道什么样?怎会不知道将发生什么事?”
“格策那个蠢货,他以为试验真的出了问题,险些被我掐死,哈哈!”
“嗯,我要是不那么干,他也许就想到了。”
“零号,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基因战士,呵呵,基因战士算什么,她是终结者,融合不成也就罢了,一旦成功,她就是末日!”
“后手?哈哈后手!格策不会想到,终结者的使命就是摧毁这里,杀光所有人,唯如此,才能为我制造机会啊!”
“这个鬼地方,没有人帮忙谁都无法离开,以为这样就能困死我,哈哈!等我到了外面,重建实验室,会有源源不断的终结者,到那时,我自己做主宰!”
“教授。”望着教授癫狂的样子,德普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疯掉,忍不住提醒:“我们现在还没有出去,而且......您的东西都带齐了?别拉下什么。”
劳伦斯教授醒悟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还没出去,不过,就快了!终结者正在大开杀戒,格策那个蠢货留在下面,哈,他以为我真的......”
“教授......”
“嗯嗯,不说了不说了,赶紧走。对了,飞机怎么样?”
“飞机没有问题,正等着接格策离开。”
“能量?”
“满的。”
“定位追踪装置?”
“放心,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那就好,走吧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嘴里说着,劳伦斯教授抱着箱子准备举步,陡然间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神色突变。
同一时间,娃娃脸德普豁然转身。
“谁在外面!”
“是我。”
回应低沉而浑厚,听起来就像牛打呼噜的声音,接着,从门外挤进来一头庞大黑牛。
近两米的身高,宽宽厚厚,黑漆漆的脸上泛着油光,几可鉴人。说话的时候,壮汉脖子上的肌肉团团颤动,让人不禁要担心,他的皮肤会不会被撑爆掉。
“教授,东西拿好没?”对着目瞪口呆的两人,莫卡淡淡说道:“事态有点失控,格策先生请您尽快过去。”
“你怎么......”劳伦斯思维有些乱,想不明白,这么大体型的人跟在身后,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拿好了?”
等不到回应,莫卡的视线落在教授紧抱着的箱子上,伸出手。
“辛苦了教授,东西我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