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得弯起的一双眼睛里带上了少许冷意。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某对互相作的老夫老夫不提,另一边的皇都城内。天亮时,十三给乐省带回了情报。
“那人名义上是太宰府的卿客,近日没有去鬼枭卫报道,一直太宰府深居浅出,属下斗胆潜入了太宰府,发现这人似乎在陪着客人。”
“陪谁?”乐省问。
“太宰府的仆人议论,似乎是罗斋的远房亲戚,但属下观其面相,绝非罗氏族人。”
浑身缠着白纱布条的十三一鞠躬,乐省点点头,他在桌面上铺开三尺见方的白绢布,又亲自磨墨,将细毛笔搁置一边,对十三做了个请的姿势。
模样只是个瘦小男人的飞燕卫十三深吸一口气,提笔沾墨,不做犹豫,便在白绢布上落笔。笔尖行云流水般勾画,待他停笔时乐省一瞥边上点燃的熏香,发现一炷香未过。
白绢布上,则是一个人跃然其上,栩栩如生。
飞燕卫论战力,或许比不上鬼枭卫,但这些燕子们一个个浸润奇术巧技许久,也只有战力上比不过鬼枭卫。
乐省眯着眼睛看画上的人物,先是觉得有些眼熟,过了半晌后,才凭着当年考核当上飞燕卫校尉时,背下的一千张画像一一对比,认出来此人是谁。
“云随意?”
原来这人还没死?
乐省低声自言自语:“所以太宰是和他联手了吗?的确,太宰动作太突然,打着我刺杀谋害叔父的名义将我下狱,接着他要怎么办?总不能自行封帝吧,且不说史书上的名声,三军还在呢。”
史书上的名节在乐省眼里,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世家出身的罗斋天然会考虑这种东西,世家成就了那个老人,也成了他的枷锁。
越来越多的飞燕卫返回这地下哨所中,一个个都看着乐省转圈圈,一边思考一边喃喃。
“太宰要推云随意上位做傀儡,没错,就是这样。”
“殿下,”飞燕左卫郎将发言,“咱们和云随意的亡国联盟打了几年了,不说平民,单单说三军和咱们飞燕卫,和亡国联盟之间是血海深仇,世家要推云随意登上皇位,怎么不想想三军叛乱会如何?”
“因为三军就算叛乱,也是对着云随意去。”被属下提醒的乐省思考得越来越快,“他就是个傻子,被世家推出来当靶子。风狮、白虎、龙马三军若出全力,三日不到就能杀到皇都城,将军们平叛后,谁再出来当皇帝呢,于是又是斗争,又是乱世,却是被世家操纵的乱世……可恶,这才太平几年,这些人从来没考虑过百姓如何吗?!”
年轻太子的难得发怒让下属们齐齐噤声。
半晌后,派去联络城外,以及追查皇帝和国师下落的飞燕右卫郎将进入哨所,这人为房间里的静默吃了一惊,踟蹰片刻后还是上前,“殿下,没联系上城外的兄弟,但是在某个联络地点里发现了一封信。”
被所有人注视的他顿了顿,道:“……好像是陛下的笔迹,指名给您的。”
其实绝大多数飞燕卫都没抱皇帝还活着的希望,闻言不由愣住。乐省默默接过信拆开,只见上面一行潦草大字——
——想要得到皇位,那就让朕看看。
粗痞白话,很像某位皇帝的风格。偷偷瞥内容的飞燕卫可以说是大惊失色,他们怎么觉得陛下好像也误解他们殿下行谋反之事?!
“没有,他没有误会。”乐省说,语速越来越慢,到最后几不可闻,“他只是想考验我……”
叔父只是考验他能不能拿起皇位这把刀,能不能斩去世家一臂罢了。
但是叔父,在他心里,皇位绝非杀人的刀,近日死去的禁宫侍卫、燕子们,甚至猫头鹰们,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多,乐省想。
“如果我能登上皇位,可能没法成为叔父那样的霸王。”乐省低声说,但是周围的飞燕卫都能听到他说话。
他向这些忠心他的人露出一个微笑,“既然已经知道世家会如何行事,那么我们就可以用更方便,更快捷,死人更少的方法——”
他坚定的声音回响在这狭小昏暗的房间里。
“——立刻解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