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乌伦:“喂……”
“才不是这样!我父亲对我说,赫连大人有三个头八只手,长得像个妖魔,因此向太上皇示爱却得不到回应。于是他砍下了自己的两个头和六只手,把这些砍下的头和手变成了月亮,然后把自己变成了美人,迷惑了太上皇!”
贺乌伦:“……救命。”
这些说法都是什么鬼!
当晚在麒麟殿。
和在政务上比较懈怠的乐道相比,乐省被彻底衬托成了任劳任怨的明君。今晚也留宿麒麟殿的他抬头看着招呼也不打,就闯入大殿的乌伦,温和一笑,问:“是巫乐大人又折腾你了?还是那群孩子又对你恶作剧了?”
“没,”乌伦气息奄奄趴在他的桌案上,说,“只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了而已。”
“是听到了什么流言了吗?”乐省并不惊讶。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贺乌伦在桌案上滚来滚去,“我可算知道扶桑大人的故事最后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舅舅呢?”
“也有好的说法,只是那种说法流传不广而已。”乐省说,“站到更高处后,流言蜚语落在身上,不会比毛毛雨的力度更大。”
“毛毛雨是不痛不痒的,但也很烦人啊,”贺乌伦说,“不用说了,道理我明白的,就算对舅舅来说无所谓,但我还是不平,那些人什么也不知道,上嘴巴皮一碰下嘴巴皮,却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这是不对的。”
“嗯。”
乐省点点头。
他手肘支在桌沿,笑着看叹气的贺乌伦。
年轻的皇帝和许多年前相比,已经是通身威严,一举一动皆能摄人心魂。在他面前能这样放松下来,大概也只剩下贺乌伦这个在一些方面格外迟钝的家伙一个。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年轻的皇帝从奏折里抬起头,他会有些恍惚地出神,而贺乌伦总能在这种时候闯入麒麟殿,将他从出神里惊醒。
每当他产生少许动摇的时候,这个说着抱怨话的人也总能坚定他的信念。
幸好乌伦听到的并不是关于他两人的流言呢,乐省想,然后问:“今晚也宿在这边吗?”
“好啊。”全无防备之心的贺乌伦回答。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接住从水晶天窗上漏下的一池雪白月光。
遥远的南渊海海角,另一个人在不停歇的波浪冲刷声中,双手接住一捧月光。
坐在礁石上的赫连郁睁开眼睛,他的黑发在充满腥气的海风中张扬地飞舞,浪花打在黑发末梢,打算等海风自然吹干头发的大巫无奈看着它们,觉得如果不采取别的手段,在自己离开南渊海之前,自己的头发都不可能干了。
上一刻,他的视线还借助月光落到千万里之外皇都城,下一刻就返回了自己的身躯。赫连郁皱起眉,对身边正料理一只有小帆船那么大龙虾的乐道说:“我外甥和你侄子……”
“你越来越喜欢为孩子操心了,”乐道用赫连郁为他新打磨的佩刀从龙虾的壳甲里掏出一大块雪白的肉,直接用海水清洗一下,就送到赫连郁面前,“想点别的吧,月星对你的召唤还在增强吗?”
赫连郁嚼着清甜虾肉,道:“端了南海妖魔老巢,将那些妖魔之骨投入月星,至少能延缓上十多年。”
“然后呢?”乐道追问。
曾经的星台主人和曾经的帝朝主人对视,片刻后,赫连郁咽下最后一口虾肉,无奈回答:“如果有一天我要回应月星的召唤,那个时候,你必然会和我同行。”
说完,他俯下头,将自己的唇落在乐道的唇边。
在他们头顶,璀璨的星河横贯天穹,同月亮一起,在他们身后的海面投下无边无际的银色波光。哗啦啦的海浪声随风一起荡漾在他们身周,直到他们再一次将贴在一起的唇齿分开,遥远的声音才重新变得分明。
“那啥预言是怎么说的来着?”乐道低声笑着问。
“从一千年前,到一千年后,”赫连郁回答他,“所的大巫都向月投向目光,注视着月。”
注视着你,注视着我,注视着再也不会分开的我们,直到永远。
嗯,预言真实的意义,便是如此罢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