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宫中,天色也暗下来,太监宫女走遍王宫处处,在飞檐之下点亮了走廊上的灯火,让王宫似乎氤氲在一片朦胧的意境之中。
入夜的蛙鸣不知道从王宫花园的哪个角落响起,让人并不觉得烦躁,这才是夏夜的标志。
吴宫的德勤殿旁边的一间书房里,这是吴王日常理政的地方,此刻气氛有些压抑。
书房里,除了吴王,还有一个略显干瘦的老头,老头低着头颅,似乎有些战战兢兢,但是一双俯视着脚尖的眼睛却闪烁着精光,显然,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惶恐。
而书桌后面坐着的吴王则脸色变幻不已,放在书桌上的右手手指下意识地敲在一册竹简的上方,发出微不可查的声响。
显然,就在不久前,两人有过一番对话,只是说了什么却无法知道。
“你觉得他想做什么?”吴王突然发声,打破了沉寂,但是他低沉的嗓音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也丝毫没有减少书房里的压抑与凝重。
“微臣不知。此人是我吴国难得的人才,大王重用之,自然无不可,更是我吴国之福。此人若能够诚心诚意,忠心效力于大王和我吴国,祖宗基业兴旺指日可待。只是,此人却也是一把锋利的宝剑,用得好自然无往不利,用不好却会反伤了持剑人。”王灿没有正面回答,却是用了一个比喻,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吴王突然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怎么?王大夫爵为上卿,面对一个初来乍到我吴国的外人,都不敢直言吗?”
王灿听了,身子震了一下,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吴王面孔,只见他满脸肃容,似乎意有怒色,半晌,方才咬咬牙,一字一顿说道:“老臣一介文官,不晓军事。但也知兵乃国家之大事,关乎之大,不可不察。若是其他人还好,此人本来就在军中素有威望,军士信服,如今又大加裁换将领,委任亲信,臣唯恐长久以往,政由私门,诸侯知有此人,而不知有大王矣。如今郭越刚死,老臣只是不希望我吴国再出现另一个郭越。请大王明鉴!”他深深拱手,语带决绝。
书房里的灯火不知道被哪儿吹来的风晃得摇曳了一下,昏暗至有些颤动人心。
昏黄的火光映着两人在书房墙壁上的影子,仿佛一张开合的野兽巨口,有些狰狞和恐怖。
“你觉得本王做错了?”吴王安静了好一会,突然冷声问道。
王显惊了一下,慌忙打量一眼吴王,猛然跪伏了下来,“大王恕罪!老臣只是尽忠直言,若是惹怒大王,臣甘受斧锧!”
他磕头如捣蒜,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行此大礼,竟然颇有几分可怜。
吴王语气却平缓下来,他站起身来,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爱卿先回去吧。记住,此事万勿对外人说起。”
“老臣领命!”王显听闻如此说,赶紧跪安退下。
书房里便只剩了吴王一个人。
他呆了半晌,突然自言自语嘀咕说道:“先生,你到底要干什么?本王是该信任你呢,还是不信呢?”
……
王显府邸。
“嘿嘿,父亲,此刻想必大王定然对云梦君猜疑不已吧。”王灿恭敬地站在王显身侧,只是神态却颇有些张狂,脸上的笑容也让人有些不快。
王显微微一笑,“如今郭越死了,那正好,如今朝中还有谁能够跟老夫抗衡的。恐怕大王还不知道老夫暗中已经做了多少事情吧。老夫可不会走郭越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