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嬷嬷扶了傅明华坐下,看到她眼中的水意,只当她也是在担忧,便劝她道:
“您想开些,就如您当日与李大人等人说的话般,乌云总是束不住日月,苦难终有头,始终会过去的。”
傅明华听她宽慰,便不由抿了嘴唇笑,一边取了袖口中的帕子擦泪:
“我心里清楚,更何况此事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如今洛阳这情景,分明就是即将陷入动乱里。
嘉安帝要想镇压叛乱,将祸患一举消弭,还需得费番力气。
此时就连皇帝自己都是这水中的饵,等着大鱼上勾的,他能将自己送出洛阳,怕是除了自己透过王植岁所表达的忠心之外,还有看在自己肚子中的孩子、已过世的太后所赐的玉蝉的份上,才将自己送到岸边,远离这漩涡的。
总的来说,此时离开洛阳,必定是福非祸。
“这……”薛嬷嬷听她这样一说,愣了愣,显然还没回过神,正要开口再问傅明华这话是什么意思,傅明华却吩咐道:
“快些让人收拾了东西,既然皇上有旨,我们早些时候分批出城。”
此时的容涂英必定已是孤注一掷,傅明华早前透过徐氏,吩咐王植岁今日哪怕事败,也要威胁他一番,也不知王植岁有没有照办。
若是王植岁威胁了,容涂英说不定会趁此机会,想取自己性命。
毕竟嘉安帝此时让她出城,除了将她送离漩涡,怕是还有另一层调虎离山,使自己引走容涂英一部分注意力,降低他戒备心的意思。
她前一刻还在拿帕子擦泪,下一刻便将心中感受收得一干二净,又恢复了平日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之前流泪的人不是她一般。
薛嬷嬷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又招呼着碧蓝等人快些收拾。
“捡紧要的取,此次前往寺庙,衣裳首饰便少取一些。”
傅明华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一桩事:“让人将碧云也扶出,准备马车,带她一起。”
众人虽对她的吩咐十分不解,但碧蓝等人对她十分忠心,闻听此言,也应了一声。
首饰、脂粉等物既然少取了,只捡药材及养身的东西,速度便快了。
孙固传了旨意不到半个时辰,府中已经准备妥贴,连马车都备置妥当了。
容家之中,容涂英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庶子,这是他的妾侍马氏所生,马氏当日只是岐王府中的一个姬人而已,酒席之间劝酒助兴,春风一度后,岐王有成人之美,将马氏送到了容府里。
她为容涂英生下了第一个庶长子,当年的郑国夫人在生时,仅生了一个容三娘而已。
容涂英表面性情温和,可是在外嚣张无比,连四姓之一的青河崔氏长房长子崔四郎都敢一言不合便动鞭子的容顾声,此时在容涂英面前却乖顺异常,仿佛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他容貌肖似其母马氏,眉眼潋丽,只是一双眼中却全无男子刚毅之色,反倒躲躲闪闪的,惹人不喜。
容涂英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他弯着腰砣着背,一袭绫袍穿在他的身上,不见半分气势。
“顾声,我有事交待你。”
容涂英缓缓开口,容顾声听到父亲说话,肩膀便缩了一缩,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