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非直到体育课上了一半的时候才出来。他是A班的班长,班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负责。大到关爱每个同学的心理健康和学习进退步情况,小到鸡毛蒜皮的收班费办板报统统都有他的份儿,偏偏班主任对教育事业充满着热情,隔三差五就得叫他到办公室问问班里的情况。谁跟谁吵架了某某养的花从窗边掉下去砸到了路人谁最近又没交作业,舒非足足报告了半个小时,说的口干舌燥,班主任终于满意的摆手放他回去了,临走前还拿了一摞教学质量调查表塞给他。
舒非默默的望着班主任脸上深深的皱纹和眼袋,心里很想在意见栏上写一句“X事真多”。
抱怨归抱怨,舒非还是拿着调查表,准备趁体育课的时间让同学们填好,然后早点交到办公室去。
体育场在学园的西边,里面是草坪外面是水泥地。据说前几年出过训练的体育生投掷铅球砸中行人的事件,后来就用一圈铁丝网把操场隔开了。开运动会的时候各班级就把宣传条幅挂在铁丝网上,连摇旗呐喊都偷懒的省了。
舒非穿过一栋教学楼,远远地望见自己班的同学都在操场里,除了沐木在打篮球跑的呼哧呼哧像个狼狗,大多数人都安静的找了个角落上自习。
他来到门口,却发现铁丝网前站了一个女孩儿。正在踮脚往里面望。
“同学,操场的门在那边。”舒非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女孩儿像是被揭穿一样慌慌张张的回头,连连点了几下头。“我、我知道了。”
作为班里的万年班长兼心理辅导员,舒非条件反射的开启了雷锋模式。“怎么,在找人嘛?看你的校服不是本校的,有朋友在这里?”女孩儿没有穿帝岚的校服,而是一身当季某个时尚品牌的新款,价格不菲。
女孩儿连忙摇摇头,“不是,我只是看看...随便看看的。”
不料舒非又嘴欠的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要及时说啊,看你在这里看了半天,是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没有。”女孩儿连连摆手,半晌才嗫嚅道:“我姐姐在这里上学,我是来看她的。”
女孩儿正是林媛,她心虚的看着舒非帅气的脸,心中叫苦不迭。自己被一问就失了分寸,情急之下随便编了个理由。待会儿穿帮了该怎么解释?
没错,她是有个姐姐伊枫,只是空口无凭。母亲还没嫁入伊家,自己也不是正经的伊家千金。伊枫认不认识她都难说,万一对方真的叫来伊枫对质,她就是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只能白白丢人。
林媛听了母亲的话,连续上了好几天的礼仪课,早就叫苦连天了。训导老师极其严厉不说,一起上课的同学都是些富家小姐之流,对她也是嗤之以鼻。正好今天训导老师有事请假,她高兴地早早回了酒店。母亲去医院做身体检查了,司机也不在。林媛一颗心顿时像泼了凉水。只能在酒店外拦了一辆出租车想去逛街,无奈街道上车流堵成一片,她做的出租车开出不远就被堵在路上了。林媛看着出租车上计价表上涨的数字蹭蹭直跳,她带的现金不多,平时消费都用信用卡。只好草草结了账,打算自己慢慢步行过去。
要去的商场并不远,林媛走了几百米,被高跟鞋磨得全是水泡的脚就撑不住了。她一边懊悔没有换双轻便的鞋,一边停下来喘口气。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到了帝岚学园附近。
她几次乘车经过这里,都是看到精美的建筑一角和帝岚学园的鎏金招牌,给人的感觉神秘的不得了。她只知道那是市里有名的中学,自己的亲爸爸的另一个女儿,那个伊家的小姐也在那里读书。礼仪班的有个女孩儿也在帝岚读书,平时总是鼻孔朝天的看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林媛嫉妒之余还是好奇占了上风,于是偷偷的溜了进来。
没想到进校门后里面宽阔的要死,林媛走了半天,眼都快花了。最后走到操场前时,也许是伊枫比较显眼的缘故,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打排球的女孩儿是那个见过的伊家小姐,自己名义上的的姐姐。
林媛看着伊枫身穿运动服矫健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吃味。慢慢升腾起嫉妒的感觉来,礼仪班的女同学能上帝岚和自己没有关系,也许是因为她成绩好,也许是她幸运。可明明都是伊家的女儿,受到的待遇却如此不同。一个能在最高级的中学里就读,活的像个公主。而自己只能日日在礼仪班和酒店之间来回奔波,一双脚上满是水泡,狼狈的像个丑小鸭。她能在柔软草坪的操场上打球,而自己只能在铁丝网外看着。当一个等着家族认可,或者说根本是不屑一顾的野孩子。
林媛咬咬牙,她并不知道伊枫在进入帝岚前也是昼夜苦读,被录取是努力的结果。此刻她看着伊枫,奇异的生出一种“这一切本该是属于我的”错觉来。是伊枫夺走了她的一切,如果没有伊枫,那在伊家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就该是她,今天站在这里的也该是她。她的幸福,是被伊枫所剥夺的。
舒非的询问一下子打破了林媛的错觉,她慌张的掩饰着,心里却泄出几丝愤恨来。
谎言一出口就不可收拾,林媛不得不继续打圆场。“我姐姐在这里上学,我好久没见她了,所以想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