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倪家母女还是让伊枫进了门,倪芷的母亲对她的态度很客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带来的那几袋水果的原因。都是些很难买到的反季水果,樱桃,芒果,还有一只哈密瓜。帝岚附近的商户都很会做生意,知道学生为了补充营养最不吝惜价钱,那些从外地空运来的新鲜水果往往都卖的很贵。伊枫看着倪母小心的抱着那只瓜,心里一股复杂的情绪涌现出来。
据说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校方的极力安抚,甚至可以说恐吓让人无法招架。而倪芷又处于这样的家庭,能为女儿主持公道的途径必然是堵死的。胡晴的家里为了不让她进少年监狱,肯定也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努力。
但是明明应该有一笔补偿款才对,伊枫揉揉头发,对端茶水过来的倪母道了一声谢谢。难道他们并没有拿到钱,胡晴家还不至于恶心到这种地步吧?
又或者是有别的原因,她看着那只水杯,杯底还沉着一层黄色水垢,显然不怎么经常用,应该平常没什么人来吧。四周摆设陈旧,电视机也是20寸的旧机器,前几年流行的那种。上面蒙了花布,摆着一束假花,家具都是灰蒙蒙的棕色,连洗衣机都没有。最值钱的东西还属那台电视了。
茶叶在热水中慢慢舒展开来,把水浸成微黄的颜色。天气已经进了初冬,屋子里却没有供暖。只有一台煤炉,旁边还堆着煤块。伊枫捧着水杯,虽然不喝,但至少水温可以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她穿的很单薄,一件旧毛衣洗的几乎掉色了,发白的牛仔裤和拖鞋,棉袜包裹的脚瑟缩在鞋子里,很拘束的样子。头发用发带扎了以来,伊枫推测她以前是齐刘海,再加上她有些婴儿肥的下巴,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生。
而如今的倪芷头发长的遮住了眼睛,表情阴郁,偷偷打量她的样子像街道垃圾桶下躲着的小乞丐一样。有些说不出的阴森。
“同学们都很关心你。”伊枫试探性的说道,一边去看倪芷的表情。只有提起紫光,提起她的过去,伊枫才能知道她对于当初那件事到底是怎样的反应。到底是愤怒是仇恨还是已经在痛苦中麻痹淡然处之,只有把那件事揭开来,才会有具体的答案。
“哦。”倪芷回了一声,又继续沉默。
“你...还好吗?有没有去上别的学校?”伊枫来时自称自己是紫光的学生会成员,因此负责来探望“因病退学”的学生也算合情合理。倪芷不认识她也说得过去,毕竟学校那么多人,不可能把学生会的每一个人都认清楚的。如果能用同学的身份套出有利的信息来,那就更好了。
“我早就退学了。”倪芷冷冰冰说了一句,手紧握着,“还能上哪去。”
话里分明有种怨恨的意味。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呃,邻居家的姐姐在上一所不错的高中,因为是公办的所以不需要很多手续。只要去参加录取考试就可以....”
“我是说已经变成这样了还能上哪去啊。”倪芷忽然又嘀咕了一句。“像我这样的人谁会愿意要啊。”
她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家里这么穷吧。因为我爸跑了,他卷了家里所有的钱和别的女人跑了...留下我跟我妈受穷。还有那笔赔偿款,也被拿走了...如果有那笔钱,我们就能换套房子了。而不呆在这儿,我妈到现在还要给别人当小时工挣一小时八块钱的工资!“
“倪芷。”伊枫忽然叫了她一声,她几乎是一愣,而后抬起头来。
“你就愿意像现在这样活着吗?”伊枫望着她,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能上学,没有工作。只能停留在原点,天天活在被强暴的阴影里。这么贫穷无力自怨自艾的活着吗?”
倪芷略带恐惧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去,她身体在发抖。
“你住的房子旧到墙皮脱落,衣服只能靠手洗。到了冬天烧煤取暖,你妈妈给别人当小时工,一小时工资只有八块钱。”伊枫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含义残忍的微笑。
“你的仇人在干什么呢?她花钱去开party,一瓶酒一千块。她能用钱包里的现金付账,服务员数钱数到哆嗦。冬天还可以住在统一供暖的楼房里,外面结冰的时候里面暖的像春天。你妈妈每天用纸给煤块引火的时候会不会呛得满屋是烟?可她住的地方又干净又暖和。她害了你,可她安枕无忧。你是受害者,可你什么也不敢做。”
“我就是不敢...”倪芷捂着脸,“她们家很厉害。如果惹了他们,我连这里也不能呆了。”
“你知道胡晴现在在哪儿吗?”
“她现在应该不敢出门,因为我把她对你做的事情也在她身上试了一遍。”伊枫看着目瞪口呆的倪芷,“而且我保证她动不了我,如果她敢报仇,结果也只能比第一次更惨。何况她现在应该报不了什么仇,胡家倒台了,现在没什么人能庇护她。她再作死,就只有一个下场。”
伊枫温柔的说着,手指拂过倪芷毛糙的头发。“如果不信我说的话,那也没关系。紫光知道的人可是很多,人一点不比那个时候知道你的事情的少。我可是跟胡晴没什么过节,照样让她不能出门。可你跟胡晴的仇恨,应该很多吧。多到想把她,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