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枫看着那一袭鲜红的旗袍,红彤彤的颜色像是燃烧的晚霞。
“去玩吗?”金毓寒惋惜的看看她,积极地发出了邀约。“天台很清净的,保证什么也看不见。啧啧,你后妈的漂亮有直逼你的趋势啊。”
他居然用了“直逼”,而不是超过或是什么别的词。伊枫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撂,“就凭你这拍马屁的水平,咱们走吧。”
沐木和舒非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关于伴郎新郎的问题也撇清的差不多了。沐木看向台上,“我刚才怎么好像看见伊枫出去了?”
舒非头也不抬,“那估计你看错了,她爸跟她后妈都在上面呢,她不可能走的。”伊家的家风不算严,但最起码人都守规矩的很。作为家里小公主的伊枫,某些方面强迫的完全像个女魔头。中途离场这种事别人不会做,她更不会做。
舒非的推测错了,伊枫真的离开了,中途退场,而且上了天台。
她一直以为天台只有两种用处,决斗和自杀。悲情戏里的女主角都站在天台尽情被人围观,当然最后没几个跳成的。否则那些辗转的镜头就失去了意义。前几年她看很火的《终极一班》的时候男主角们都喜欢堆在天台大乱斗,你使出一个窜天猴我送你一个猴赛雷,场景激烈的像是3D动作片。沐木看的津津有味,伊枫就会想难道在公园不行吗,你们乱放大招把学校炸了怎么办?
所以当她看见台子上摆的一堆啤酒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既不是来自杀也不是来决斗,情况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狗血的谈心录。
她勒开拉环,自己当然不是出来散心的。金毓寒的来历太神秘,某些程度上那种隐秘感带来的是巨大的价值。所以她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人,就算金毓寒不请她来天台而是去男厕所还是别的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肯定也会欣然赴约的。
而现在,天台,冷风,啤酒。没有什么能比这种设定更能挖出人内心的秘密了。伊枫喝着啤酒,简直恨不得摁住金毓寒灌下去然后让他说个够。
胡晴惊恐不安的坐在位子上,身体凉的像是一块冰。
在她的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药水气息,在她眼中反而是恐惧的催化剂。那种味道就像是某种细小的生物爬进她鼻腔,又痛又痒搅的她难受。
墙壁上粉刷的绿色褪掉了一部分,剩下的颜色仿佛水洗过泛着微白。医院的灯光打的很无力,她甚至觉得捂着脸的手也没有力气。旁边陆续有女孩随着叫号的声音走进前面的手术室,说是手术室,其实只是一间挂着手术室字样牌子的房间而已。简陋的装潢和略微有些刺鼻的气味说明这里并不是一家正规的医院,说起来,叫诊所要更合适一些。
小医院比较安全,小医院比较安全。她喃喃的在心里不断重复,腿抖得像是失控的车轮。爸妈甚至都没有陪她来,只委托了家里煮饭的阿姨来照看她。那个嘴碎的老妇人几乎立马就明白了是什么事情,一路上叨叨个没完。“造孽的啦,杀生的啊。”
她头痛的要死,好像无形中真的有人在喊“不要杀我”一样。可是恐惧感攫住了她,提醒着她破败不堪的现实。她被扔在酒吧地上的时候那种不真切的痛,撕裂的感觉,屈辱的体验,一点点化进骨髓里,直到冰凉。而真正的绝望是在她闭门不出一个月后,“打掉啦,怀的是野种啦”“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身旁的妇人又开始低声叨叨。肚子里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是她在酒吧里被****的流氓中的某一人。她的人生被彻底打散,呼风唤雨的得意一去不回,而怀上来路不明的野种则让她完全体会到了走投无路。爸妈甚至懒得再过问了,没有人替她声张,没人关心,没人注意。她很快就要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吗?
“13号。”有个尖尖的声音叫道。
胡晴身体一颤,阿姨推了她一把。“去嘛,总要有这一回的啦。”
又低低唠叨一句“总归是自己愿意还怨什么。”
她腿有些站不稳,慢慢走到那间手术室门口。窄窄的手术台上铺着塑料布,鼓起的白膜像是异生物。铁盘里盛着几坨带血的棉球,散发着**的气味。带着口罩的人十分不耐烦,“躺下。”
她看的清清楚楚,医生手里还捏着带血的手术刀,刀锋闪亮的如同雪光。
几分钟后,手术室里迸发出一阵惨叫声。那声音如此之惨厉,像是刀子慢慢在剜肉。年老的煮饭阿姨念着菩萨保佑,靠在掉色的墙上开始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