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阶级什么的还真是麻烦的东西,只是一层标签。超市里188块的苹果和18块的苹果也未必不能放在一起卖啊。都是苹果,难道一个就比另外一个高贵些?
她把外套平摊到腿上,仰起身子戴上眼罩。说起来,她死的时候接通了沐木的电话是想问那两人的情况呢。舒非和孟妍妍。由于舒非家庭的原因,舒非父亲早早给他选了一门未婚妻,孟妍妍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家世当然没有被列入舒家的考虑范围。那时候两人已经恋爱了几年,最后在家里的威逼下一起私奔到了国外,沐木回国前曾经专门去给他们送红包,她就没这么幸运,一直再也没见过两个要好的朋友。
如果他俩不出国就好了。
伊枫脑袋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如果有办法让他们两个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呢?他们也许不用逃到国外,她也不用失去两个朋友。如果舒非和孟妍妍真的能走到一起,那很多事情也会迎刃而解吧?
飞机呼啸着冲过天幕,巨大的机翼滑行在大气中,绘出流畅而精妙的弧度。世界翻开了崭新的一页,而这一年过去后,伊枫18岁了。离那场突如其来的死亡只剩下不到三年。
时间会越来越少,而更多的人挤到舞台上,在演绎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以他们的行动轨迹绘出一串串曲线,唯一的重合点。我们称之为命运。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世人都尊你的名义为圣。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行在天上...”
牧师念着祷告词,金毓寒坐在后排,神情一点不像周围的人们那样庄严。
教堂里正在举行的是一场葬礼,死者正躺在棺木里接受牧师的嘱咐,祷告词念完后死者的亲朋好友会一一上前去,绕着棺木走一圈。象征着死去的人已经走完他的一生。
金毓寒敲打着手中的十字架,实际上却是在发愣,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死者也并不是他的朋友或者熟人,事实上观看教堂活动是他打发时间的娱乐之一,本市的天主教堂秩序丝毫没有教义上那么严肃,有时他能赶上婚礼,有时是葬礼。有时候还能看到排队做祷告的人群。他就混在那些人里头,心不在焉的发半天呆。
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年轻男孩,偶尔牧师会对他颔首,说愿主保佑你。他就回一句相同的话,牧师很高兴的走了。实际上他并不能明白宗教的含义,所谓的神明与信仰,朝拜唯一的神明带来解脱什么的,他什么都不懂。只不过能在某处得到片刻安宁,他才乐意停下来。
牧师念完了最后的送别词,那些亲友们都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个人扶起棺木缓步离开,更多的人是扯掉自己手臂上的黑纱,然后商量着晚餐去哪里吃。
如果人死掉,又能得到什么呢?一群无意义的熟人,仅有的尊重就是带上30分钟的黑纱。生命真是轻薄的可以,甚至收缩压扁,也换不来一粒金子呢。
他没有起身,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
有个人推开教堂的大门,那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金毓寒从长椅上站起来,视线正对上来人的眼。
那人眉眼深邃,脸庞线条却意外的柔和,看起来就像是和他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你?”
那人点点头,露出含义不明的微笑。
“啊,弟弟。”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