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铛的一声,中年妇女焦急的把自己落在地上的铲子拾起来。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非常不安的看着伊枫。
她听不见也不能说话,却在一瞬间感知到伊枫是在对金毓寒做什么非常不利的事。聋哑人的某些感知能力要比正常人更加强烈,即使听不到伊枫的话,也能从对方的表情里探知到那股压迫感。这种感觉令她如芒在背,看向伊枫的时候也就多了一股莫名的敌意。
毕竟她抚养了金毓寒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某些程度上来说那就是她的养子。而现在有人要对自己的孩子不利,这个中年女人身上就理所应当的爆发出了危机感。
伊枫打量了她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眼前的这个平平淡淡的家庭妇女要对自己如此戒备警惕,连铲子都握着不松手。仿佛她下一秒有什么动作,对方手里的铲子就会挥过来。
她是在保护金毓寒?
伊枫心里冒出了极其荒唐的想法,随后看着金婶犹如母鸡护崽的样子笑起来。这一对主仆还真是有趣。
金毓寒坐起来,揉了揉自己头发,与此同时对金婶摆摆手,飞快的做了一连串手势。对面的中年妇女这才急急忙忙走出屋子,大概是去料理饭菜了。
两人这是在打哑谜吗?她环视四周,除了柜子上的一台24寸电视能算作家用电器外,周围几乎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家具,桌子油腻腻的,上面摆着一束塑料花。胭脂般的假玫瑰已经褪色,绿叶僵硬笔直。那种装饰品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是90年代才流行的东西。
这里并不像两人长期的居所,反而像是临时搬过来的。她注意到墙角还堆着许多积木玩具,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
气氛沉默了片刻,而后金毓寒开口道“我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
夜色慢慢黯淡下来,笼罩到每一个人头顶。
“因为没有理由。”他模棱两可的说道,“人也不是我杀的。”
他和金家没有什么必然的债务,更不需要出卖一切去交换自由。电视剧里的桥段并不会发生在现实中。事实上他和那些人的契约只要某一个特定的时候为止,甚至可以说到他不想继续的时候为止。没什么人能困住他。
能困住他的,是更为复杂的东西。
那种关系可以概括为狼追狐狸,或者蛇捕青蛙,是面对压倒性的力量时毫无选择却又想抗争一下的企图。是被羁绊绊住,再或者茫然的试图解脱时所必须接受的痛苦。
——有时候你要为你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然而代价并不是什么直接的报复。它只会在你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翩然而至,再不由分说的抽走你手中所有的牌。就像炎热的夏天想要咬一口冰块,当沉醉于低温带给你的便利时。哪怕冰下冻着刀片,你也还是不知疼痛的****着。
市内,jungle酒吧。
伊媛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试图掩饰住自己的不安。这是她第二次进出酒吧,上次是因为有胡晴带路,这次则完全是自己在乱闯。
她临出门前在衣柜里找了很久,最后才勉强选出适合出入酒吧的衣服和鞋子。然后藏在书包里,把衣服带出来。对林淑美只是说自己去找同学复习功课了。
周围的经过的人偶尔投来一瞥目光,她正起胸膛假装看不到。即使心脏一直在狂跳,她面上还是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误入了成年人斗殴现场的小学生,充满了紧张和无谓的自信,幻想自己可以应付的过来,其实只是在压抑逃跑的冲动而已、
然而假装常来酒吧和假装常去五星级酒店乃至肯德基不一样,她无论怎么给自己打气,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虚。毕竟基本没有出入过酒吧,就连这里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她从电话里听到那个人所说的话时,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问了对方的地址。
这里怎么说也是市中心,她安慰自己,不会出问题的。
她只要想起那束精致的玫瑰花,心里就仿佛被柠檬汁当头浇过,控制不住地颤抖和焦灼。好像被别人拿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而且自己还无力还手一样。种种不安和愤怒、嫉妒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那个名字辗转在她心头,恨得她牙痒痒。
伊枫,都是伊枫的错。
韩放完全被伊枫蒙蔽了,那个装腔作势,只会借着心机去讨好别人赢取好感的女人。就连碾压都是不动声色的进行着,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那一幕,那么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被伊枫摆了一道。
韩放明明最初有好感的人是自己才对!她咬着牙。而伊枫只是用她假惺惺的样子笑着,就欺骗了所有人,也包括韩放。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像个傻子一样去追求伊枫,甚至还送她玫瑰花。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喜欢她啊。
无论是父亲还是祖父,乃至身边的人,每个人提起伊枫都是交口称赞,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然而她眼中的伊枫只是一个做作小人,是会无限的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达到目的,一点情面都不会留的女人。